‘我的伤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再说眼下是要命时刻,岂能顾这些琐碎事?师父若有什么闪失,作弟子的万死莫赎。’
袁晨锋说得振振有词,孙武也没得反对,输了两成力量给袁晨锋之后,马上就朝王宫赶去,才闯入宫门不久,就与正逃出来的香菱会合,香菱表示自己被武沧澜、银劫短暂俘虏,但武沧澜出战后,银劫似乎对她全无兴趣,将她逐出,不多作理会。
孙武与香菱会合后,反攻奇袭,助陆云樵、苦茶方丈等人杀出,会合一处出了京城,途中孙武与苦茶大师联合,分别注入内力至陆云樵体内,两人的内功都是佛门正宗,同出一辙,又都雄浑深厚,联合起来,事半功倍,直至陆云樵进了农庄,他们的疗伤协助仍在继续。
疗伤过程中,最大的顾虑,就是朝廷大队人马杀来。这边怎么说也是京城的外围,同盟会再怎么势大,也不可能把大部队一下开到这里来,要是朝廷一下子调动几十万大军来攻,把这边围得铁桶一般,那怎么有可能撑得住?
幸好,这样的情形没有发生,但合理的事情没发生,这就很不合理,唯一的解释……能够下命令的武沧澜与银劫,必是处于死亡、失踪、重伤至不能理事这三种状态之一,所以朝廷才会迟迟没有动静。
银劫作事极重规划,又因为知道自己整日在搞各种阴谋,随时有可能遭报应猝死,所以一直在培育后继者,也确实栽培了不少人才出来。然而,这种良好的美德,武沧澜可没有,一个皇帝要是栽培太多预备继承人,自己的位置肯定不稳,让群臣、诸王子相互制衡,这才是王道。
只不过,这个王道在平常时候是真理,到了这种时候就要命,武沧澜与银劫都不能下令,朝廷就必须照规章制度来跑流程,这中间又受到几方大臣的制衡与勾心斗角,人人都想藉此机会多抓些权力在手,若天子驾崩,自己便有可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重权的人物。
为了这个美好愿景,多股势力已经开始竞争,一塌糊涂,明明应该要是立刻做出反应的事,却只派出了小股人马追缉。大部队留在京师自保,给了陆云樵等人宝贵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同盟会人马配合僧兵,在农庄中弄出了一个既隐蔽。又戒备周密的防卫网,不但把握时间,协助陆云樵疗伤;与同盟会附近各分部联络,做好接应准备;还去官道旁廖老汉的田里付了西红柿钱。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偷盗,拿了东西就付钱,是应有之理。”苦茶大师道:”不过,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如果是魔门。一定就没这许多规矩。”
“咳……”陆云樵气息不畅,咳了一声,苦笑道:”那大师你为啥闲得没事干,特别从人家地里偷西红柿呢?”
“这……贫僧久久不履红尘。去年在寺里听来自京师的香客们说,京师流行到田里偷菜,如果不玩,就跟不上潮流,一定不是京师的人。老衲迫于无奈,为了避免曝露身分,只好……”苦茶大师皱眉道:”其实老衲自己也想不太明白,你说这京师里的人怎么如此奇怪?玩啥不好。偏偏就要玩偷菜呢?”
“这个……和尚,你跟不上潮流。我不怪你,太潮的和尚会遭天谴。老实一点比较好,但你好端端的怎么又学人跟风,还跟到早就退流行的东西?”陆云樵苦笑道:”今年开始,已经没人玩偷菜了,幸好你是碰到我,要是遇上什么别人,这一下你就糗爆啦!堂堂慈航静殿方丈……哦,是前方丈,啥东西不好玩,居然玩过时的偷菜,慈航静殿可就毁啦。”
“这……老衲怎么会知道你们有这许多花样?出家人的世界简简单单,没有你们这么复杂啊!”
陆云樵和苦茶大师在田边并肩行走,苦茶大师面上有一丝倦容,陆云樵虽是满脸笑容,不过面色灰白,只是把伤势压下而已。孙武和苦茶大师连手,内力无比浑厚,但陆云樵的伤势,并不是光输功就能治愈,天魔、武沧澜的连续伤害,陆云樵无论经络、骨肉、腑脏均受创甚深,没有一年以上的休养,绝难痊愈,伤愈后能否回复之前的水平,也是未知之数。
特别是一条右臂,说是粉碎性骨折,其实从手掌至肩膀,骨头碎成近百小块,如此严重伤害,谁也说不上能不能好?多久能好?最重要的是……若陆云樵左臂尚存,那还好一点,偏偏他左臂早废,如果右臂不能治好……
“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一段时间之内,生活自理不便。”陆云樵微微一笑,看起来压力不大,倒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我可以趁机练习一下,用脚趾当手指,拿筷吃饭的技能啊!这一招我以前还真的练过,左臂断掉的时候,我为防不测,偷偷练了一段时间,现在正好复习。”
“呵,云樵你的个性,确实与西门不同,若是西门碰到这种事一定会说,正好趁机请几个美貌看护,吃饭、睡觉、洗澡、如厕,都有美女服侍,闲着没事还能试试手感,摸摸屁……阿弥陀佛,儿童不宜。”
“这个……人与人之间,始终是有所不同的。”陆云樵道:”比起当年,我多认同了一些他的理念,但这并不表示我就会模仿他,他是天之骄子……很多地方,就算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作为看着这一对年轻人一路走来的故人,苦茶大师很清楚,西门朱玉在陆云樵心中,就是一块无解的心病,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多,话锋一转,问起了皇城决战之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战到最后,你们三人都性命无忧,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大幸?我们三个人没死,旁边被牵连的几百上千人全部死光,无一生还,这也算上天有好生之德吗?”陆云樵摇头道:”再说,这种事可没什么好的,既然都说是决斗了,当然你不死便我亡,哪有打了大半天,最后都平平安安,各自回家吃饭睡觉的道理?这种烂戏,观众会骂翻的。”
“呃,云樵你所谓的观众是指……”
“别在意,随口说说而已,况且,一切还很难讲,不见得就真不死人,别的不好说,武沧澜伤成那样,生机渺茫,还有银劫。说不定现在已经断气了。”陆云樵道:”不管怎么说,如果把他们两个救走的人,当真是那丫头……这两个人就算不死,也肯定生不如死。”
皇城决战开打后。小殇一直没有现身,此刻更完全失踪,不知下落,虽然说几乎不可能有人伤得到她,可以对她的安危放心,不过,她到底去了哪里?又到底想作什么?这可让人实在放不下心来。
“那孩子为什么要救武沧澜与银劫,他们……”
“这种事情哪有可能知道?小殇的心思。从小就没有人能猜得中,我也不想在这上头白花力气……她对武沧澜的恨意,是绝对无法消弭的,但她也有足够的理智与坚忍。让她能够忍住仇恨,作更离谱的谋划,我不知道她想作什么,更何况,出手救人的未必是她。龙葵也很有可能啊。”
“那……假若武沧澜身亡,皇帝驾崩,未来的情况……”
苦茶大师欲言又止,陆云樵想了一想。马上明白过来,苦茶大师是在担心。武沧澜身亡后的继位人选。目前朝廷与同盟会战争打得激烈,武沧澜与银劫若死。皇帝宝座不管由谁坐上,军心都会动摇,而同盟会必趁这机会,拼命狠打,在这种情形下,新皇帝可能坐不稳几天位置,江山就易主了。
情势已经那么糟糕,偏偏朝中还有一堆大员在争权夺利,互扯后腿,无视燃眉之急,就想多积攒一点筹码,便于争夺大位。不难想象,抢到东西的未必可喜,没抢到的……说不定立刻就找同盟会打商量,开始出卖之前的同伴了。
“武沧澜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一定会很不甘心吧?那个家伙啊,太看得起自己,总认为自己只有死在大阵仗、大阴谋之下,还拖几个强敌一起上路,这样才符合霸主身分……死得这么寒酸,他做鬼都不会瞑目的,不过这样最好,该死就去死吧,谁管他的感受,打这么惨烈的硬仗,一个人都没死,怎说得过去?”
陆云樵在田埂上停步,抬头看看夜空,道:”这么一来,就便宜晨锋了,要是他就这么挥军直进,攻破京师,便是新朝之主,到那时候……不晓得这小子会建立什么样的王朝?实施怎样的政策?总不会是全民一起种菜偷菜吧?哈哈。”
“云樵,你……没有打算自己建立新帝国?”
“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么打算过,现在更别说了,我两只手都废了,吃面都要用脚夹筷子,这种人当皇帝太难看了吧?”
以开玩笑的口吻,陆云樵表达了自身意向,但苦茶大师看在眼里,忽然觉得他的话中有些不尽不实之处。这个男人……是不可能忽然转性,变得欲权重利的,要是他能变成那样,对中土可是好事一件,起码不用担心他总想扔下同盟会跑路,袁晨锋要接大位,始终是年轻了点……
那么,陆云樵在隐藏些什么呢?苦茶大师猜不出来,他本就不是什么富有智略之人,当初在慈航静殿是个出了名的异端,若不是因为有资格当方丈的人都死光了,又逢乱世,需要他的武功镇住局面,是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方丈的,当然,成为方丈之后,能稳稳坐在这位置上,足以证明他的领导才能,但说到底,苦茶大师并不以智略见长。
“云樵,战乱重启,杀戮必重,你……有没有想过用谈判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呵,你觉得我们与朝廷之间,还有得谈吗?你是希望我们投降?还是朝廷向我们投降?各拥半壁江山,划江而治,这绝对是蠢主意,你不会有这种打算吧?”
“武沧澜自然不可能和你谈判,但后继者……若是孙武那孩子登基,却又如何?”
“呃,小武登基?”
陆云樵愣了一下,才明白苦茶大师在想什么,失笑道:”我记得我已经和你说过,小武不是武沧澜的儿子,他的……嗯,另有其人。”
“老衲明白,但武沧澜似乎仍深信不疑,若他在这种时候驾崩,传位给那孩子的可能……不是没有。”
何止不是没有,这可能性非常高,以武沧澜的个性,只会承认强者为继承人,孙武的强一直令武沧澜感到满意,而将帝位交给孙武,更有立即性的好处,别的不说,同盟会便会因此止战,双方大有斡旋空间。
陆云樵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去,被苦茶方丈一点,不禁愕然,久久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