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男人拔脚跟上,一眨眼,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小豆子的面前,他紧咬住牙根,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蹬蹬的跑进房间。
刚进屋,一股新鲜的,还未四散的血腥味,涌入鼻中,她身侧的温度骤然直降,整个房间似刮入了一次寒流,气氛寸寸冰封。
“是从床上传出的。”暗水沉声说道。
凌若夕微微吸了口气,抬脚走到床沿,还未走近,霉的床单上那滩刺眼的血泊,便闯入了她的眼中,瞳眸蓦地一紧,她火速检查过病人的眼球、心跳、静脉,然后,又替他做了几次紧急心脏复苏术,但最后,她无奈的现,这男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失去了生命。
她抓住被褥,将尸体盖上,尔后,转过身,凌厉的目光似两把刀子,刺向站在门口,脸色煞白的小豆子:“到底怎么回事?”
病人戒毒的情况十分好,没有意外,再过几个月,便能彻底摆脱毒瘾的折磨,她不过是出去闲谈了几句,为何会生这样的变故?
其中的缘由,只有这个贴身不离父亲身边,细心照顾的小男孩才知道。
“没救了吗?”暗水心尖一紧,有些不忍去看小豆子的表情,这个男孩有多在乎这唯一的亲人,这些天来,他们是看在眼里的,突如其来的噩耗,对他来说,将是一种怎样巨大的打击啊。
云井辰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慵懒的斜靠在床尾,一条生命在他眼前流逝,他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反而透着一种近乎漠然的不在乎。
即使这天下间的人通通死光,也不会引起他内心一丝一毫的波动,他的心很小,小到可以为了心目中最在乎的人,放弃所有。
小豆子嘴唇颤抖着,神色近乎呆滞,他机械的喃喃着:“爹爹怎么样了?爹爹他怎么样了?”
干涩空洞的眼眶,褪去了泪水,那是痛到极致的麻木。
凌若夕眉头紧皱,却没有选择隐瞒,“他已经过世了。”
暗水有些于心不忍,他甚至希望凌若夕能够选择隐瞒,但他也明白,这种事,她应该将实情告诉小豆子,毕竟,那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唯一一个亲人了。
小豆子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透着一股青色,小小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低垂下头,背后是明媚灿烂的阳光,他孤零零站着,仿佛站在整个光明的背面,无法被温暖所触及到的黑暗空间里。
“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的爹爹!都是他们的错!”宛如乌鸦般泣血的哀鸣,带着刺骨的仇恨与愤怒,但他的语调却又超乎寻常的平静。
凌若夕转念一想,便猜到了让这男人彻底失去求生欲\望,导致心肌梗塞,吐血而死的原因。
“你把实情告诉他了?”一个人的信仰一旦破裂,那会是一种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的滋味,他的精神早就被毒瘾摧残得摇摇欲坠,在这个噩耗的打击下,暴毙而忘,是最有可能,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小豆子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我只是想让爹爹知道,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是他们害得爹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可是……可是……”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他说完这件事后,他的爹爹就吐血昏厥,然后就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果然。
凌若夕在心头幽幽叹息一声,她缓慢的挪动着步伐,手掌重重握住小豆子僵硬得宛如石化般的肩头:“不是你的错。”
他不过是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知道真相,知道那些他们所相信的人,真实的面目。
小豆子面如死灰,一滴滴殷红色的鲜血从他握得死死的拳头中缓缓滴出,滴答滴答落在脚边。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床边,紧抱着那具开始凉的尸体,一抱就是一整夜。
暗水一脸惆怅站在屋外,冷清的月光为这萧条的院落,更是增添了几分落寞与幽森。
“哎,这小子一天没吃东西,受不受得了啊。”
“破茧成蝶需要经历极其残酷的蜕变过程,相信我,他能挺过来的。”凌若夕说得异常坚定,拥有那样孤注一掷的眼神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孩,也不容小觑,这是一个心智坚定,且愿意为了想要达成的目的,付出所有的人。
第二天清晨,摇摇欲坠的房门被人从里边打开,小豆子双目充血的走出来,咚地一声,跪在了凌若夕的脚边,身躯单薄,却又好似拥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力量。
稚嫩与单纯,在他的身上褪去,只剩下如同成年人般的坚定与决绝。
“贵人,请你替我安葬爹爹,我知道你出手相救一定有什么目的,但我不在乎!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拜托了。”
腰肢缓缓弯下,他磕下了一个沉重且响亮的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