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杨玦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肩膀,用力按住道:“你伤成这样,还要去哪里?”
杨玦眉头紧皱:“国师以为我要去哪里?”
焦玄把他按回床上,叹气道:“殿下的心思,我如何猜得透。”
“我要是能知道殿下在想什么,你我今日还会有这番对话吗?”
叹息声,一旦出了口,剩下的话,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哀叹。
焦玄没有回到椅子上落座。
他只是看着杨玦,把背靠到了床柱上。
杨玦小时候,发了病,睡不好,又不肯吃药时,他也总是这样靠在边上,耐着性子安抚。
“不管殿下认不认,这件事的确是你做错了。”
“小祝不该死。”
“也不能死。”
昏暗中,焦玄的声音,慢慢变得低沉。
杨玦将手背盖在眼睛上:“他到底有什么不能死的……”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古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了他,大昭明日就要亡国了。”
“没错。”
“什么?”杨玦以为自己听错了,“国师方才说什么?”
焦玄平静地看着他,低低道:“没有小祝,大昭便是明日亡国也不稀奇。”
杨玦盖在脸上的手,忽然僵住,喉咙也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堵住了。
“国师莫非老湖涂了……”他放下手,发出干涩的声音。
焦玄却没有如他的意,眼神清明,口齿也很清晰地道:“殿下早已不是孩子,微臣有没有胡说,是不是湖涂,你心里很明白。”
杨玦盯着他,想要从他身上看出撒谎的迹象:“不,我不明白,我一点也听不懂国师在说什么。”
一个侏儒,一个弄臣,和大昭的兴亡能有什么干系?
肩上的刀伤,让身体痛得仿佛要断开。
杨玦死死捂住伤口。
焦玄道:“殿下有没有想过,皇上明明能杀你,为什么却放过了?”
“我是父皇的儿子……就算做了让他生气不满的事,他也不至于真的要我的命吧?”
“哈哈,殿下虽然不是孩子,但还是同孩子一样的天真呐。”
“皇上不杀你,同你是不是他的儿子没有半点干系。”
“他动了手,却又停下,全是因为小祝不让他杀。”
“你如今还能活着,躺在这里同微臣说话,都是仰仗死去的小祝。”
国师没有再发问,只是不间断地说着杨玦听不懂的话。
小祝,小祝,说什么都是小祝。
杨玦嘴角抽动,话到嘴边,成了一个奇怪的笑:“父皇难道是傻子?要不要杀掉儿子,还得听个弄臣的话?”
这根本没有道理。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杨玦用张皇的眼神看着焦玄:“更何况,小祝为何不让他杀?我对那个侏儒,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好颜色……”
“这自然有他的缘由。”焦玄拿着帕子,轻轻为他擦去额上汗水,“殿下自幼便是个脾气糟糕的孩子,小祝时常为此忧虑,怕你不知何时便会惹恼旁人而引来杀身之祸。”
“只可惜,他算来算去,却没有算到,有一天你会因为杀了他而差点丢命。”
“皇上那一刀,如果不是小祝有言在先,殿下已经死了。”
“毕竟,皇上是个只有蛮力却没有脑子的人。”
焦玄的声音,在夜里凉凉散开。
杨玦冷汗淋漓。
焦玄道:“殿下说的不错,皇上的确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