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这样的事,书中没有记载,亦无人可以教授她。
于太微而言,窥见天机,重生归来,是幸事,亦是诅咒。她只知道,祖母心中没有她们这群孙女。只要祖母活得一日,她们便一日难以安生。
三娘、四娘等人,所求不得,不提也罢。
可小七一天天长大,长至能够“贩卖”的年纪时,祖母怎么会放过她?
既然祖母不拿她们当血亲骨肉看待,她们又何必敬她重她呢?太微眸光微冷,至于父亲,除却“父亲”这二字外,同陌路人又有何分别?
她林林总总,莫名其妙的活了二十余年,对父亲的印象却不过寥寥。
他在她生命中的分量,不过如此。
纵使这一回他们见面、交谈,甚至同桌用饭,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虽是父女,却从未交心,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亦不算真的认得她。
太微神色淡漠地道:“没了祖母和父亲,剩下的人便都不足为惧。”
更何况,父亲的命运,已经摆在眼前。她要做的,不过是不插手而已。太微望着面露惊诧的母亲,平平静静地道:“您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祖母留不得,父亲无法信任,实在走投无路,那就只能走条杀气腾腾的煞路。
人性这种东西,纵是神仙出手,也揣摩不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际,还能怎么办?
太微眉宇间透出了冷冷的残酷意味。
姜氏看得心惊肉跳,她的女儿,生得同她尚有几分相像,可性情却是大大的不同。她胆小如鼠,见只虫子也要惊呼,可太微说起杀人来,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她已经从太微口中听说了不少的事,亦知道当初太微逃婚的时候,曾放过一把火。
但那场大火,并没有真正烧死周定安。
真说起来,那不能算是杀人。
然而看太微的样子,实在是冷酷无情、心狠手辣,姜氏不由得问了一句:“俏姑你,杀过人吗?”
妇人的声音颤抖着,轻轻从她唇畔滑落。
太微叹息般道:“不多。”
不多,也就是有。
姜氏呼吸一轻,双腿软,后退着跌坐回去:“是什么人?”
太微望着她,没有说话。
姜氏回望过去,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才慢慢醒过神来。她糊涂了,竟问出这样的问题,就是太微告诉了她名字,她也不知道谁是谁,有何意义。
姜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可有好人?”
太微一怔,笑了起来:“当然没有。”
姜氏牢牢盯着她的眼珠子看,似乎想要分辨真假。
少女的瞳色是天生的琥珀色,清澈干净,毫无瑕疵,姜氏什么也看不出来。她像是无奈,又像是放心了,望着女儿又长叹了一声,讷讷地道:“说起来,你的这双眼睛,生得可真像是那位老祖宗。”
这样的瞳色,说稀奇不稀奇,可要真说一点不稀奇,又没有那么常见。
毕竟几代人里,只出了一个太微。
姜氏刚刚生下太微的时候,太微的外祖母还在人世。老太太身体不好,已经患病卧床许久,一心只想在临死之前见上外孙女一面。
可带着小孩儿去见个病人,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