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从地上站了起来:“我隐姓埋名,他亦一样。至于为什么变成那样,我那时不知道,现在自然更不知道。”
这话一听就不像是什么高兴的话。
祁远章琢磨着恐怕是结果不太好。
他沉默了片刻。
太微亦不说话。
父女俩每回独处,说到最后往往便是沉默。
风吹过来,太微拿大氅蒙住了脸。
祁远章道:“过了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太微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看他,通红通红,像玉兔。
祁远章拍拍衣裳从台矶上站起来:“年关上事多,多陪陪你娘吧。”
太微抬脚往廊下走,边走边问:“果真是孙介海邀了慕容四爷入京?”
一说“孙介海”三个字就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走到了祁远章身侧。
祁远章道:“只是传闻,真假不知。”
太微埋头走路:“洛邑出了那样的传闻,慕容家难免人心动荡。孙介海这时候邀请慕容四爷入京,是雪中送炭,试图结盟啊。”
方才那几句争吵已经烟消云散。
脾气过便罢,没有一直吵下去的道理。
脚下转过一道弯,太微突然站住了:“咦,他应了孙介海的邀约,岂不是说明……”
“在他心里,孙介海比靖宁伯府更值得结交。”祁远章自然而然地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他很快便会意识到,没了靖宁伯府这门婚约,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太微扶住了墙:“孙介海有一箩筐的孙女。”
对孙介海和她家祖母这样的人而言,孙女是放在筐子里拿来买卖的鸡崽子。
可以任意拿捏换取利益。
既然慕容四爷没有儿子,那侄子也是一样的。
祁远章道:“要不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带着慕容舒一起入京。”
靖宁伯府突然退亲出乎慕容四爷的意料,可他心里未必就没有退亲的打算,只不过事情未定便被靖宁伯府先行一步罢了。
祁远章伸手掸了掸大氅上的雪水,叹息道:“鱼和熊掌,人人都想要啊。”
这话看似说的是慕容四爷,可听的却是太微。
她当然知道她那句“我偏偏都要”有多狂妄,但试也不试便让她二选其一,她才不干。
可若是真的非要她二选一……
太微诚恳地道:“如果非要选一样,这家业我就不要了。”
祁远章一脸早就料到了的神情,也掏心窝子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再多生几个孩子。”
太微:“……”
祁远章大步往前走:“可冻死我了,快回去烤火暖身子。”
……
鹅毛大雪下了一天,到处都白茫茫冷冰冰。
国师府里比平日还要像冰窖。
国师焦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正全神贯注写着什么东西。
薛怀刃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提着笔洋洋洒洒写了三页。
看见义子,他也没有停笔,只是问:“外头可是雪大?”
薛怀刃轻轻“嗯”了一声。
焦玄这才抬起头来,笑了下:“真快,窗间过马,转眼又是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