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路,似乎一点也不寂寞。
断断续续,已经有七、八支打着各种旗号的大小商旅,与刘域他们这次浩浩荡荡往疏勒河畔开去的,公开打着陇西李氏旗帜的运粮大军,擦肩而过。
直到这一日,他们真正看到了一路蜿蜒东去的疏勒河。
不过就在刘域开始考虑怎样安置自己的这位小未婚妻及其父母大人之时,一个落寞无比的身影,却一下子迎面走来,正好与他撞了一个面对面。
“刘备,刘玄德?”
“云上,你、你终于回来了么?”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喊出来,但马上都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一下子又尴尬地扭过头,半晌方才想起来似的,彼此拱手施了一礼。
“啊,云上,叨扰多日,今日吾就要回去了。”
“什么,玄德兄这就要走了么?不行不行,请玄德兄务必回转,今晚我就与兄把酒赔罪!”
刘域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多谢云上美意——”
刘备惨笑一声,眼中忽然又升起了一线希望之光,险些一伸手又要去握刘域的手,但一见在他左右如一对凶神恶煞般盯着他看的典韦、胡车儿之后,马上回到了现实中道:
“不瞒云上,备此来一为恩师之意,二为敬仰之情。同时,备也的确有些如饥似渴,你我都是大儒座前子弟,理应有个更好的关系。呵呵,这一趟下来,是备想多了,有些不自量力——”
说着,刘备忽然爬下马来,也不顾雪地之上的泥泞与肮脏,扑通一声拜倒在地,眼泪刷地一下便流了出来,嘴里哽咽道:
“云上,山高水长,我们就此别过。”
一番情真意切,刘域忽然心头一热,想也没想,也是慌忙下马,俯身就将刘备一把抱起,嘴里喷着热气,刚要说话,就听远处传来一声威严的喊话:
“云上,可是你们回返了,为何不快快回庄,都堵在这里作甚?”
刘域心中一惊,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顿时又是一惊,不由自主地一松手,李玄已经飞马赶到,然后以不可思议的敏捷跳下马,冷冷瞅了刘备一眼。
“哦原来玄德也还在这里,疏勒河偏僻,用不用老夫着人将你送出河谷到渊泉县?”
这话里话外,再听不出味道,可就真的枉做一世人了。
刘备脸皮再厚,也是在一双老狐狸俯视的眼神逼视下,手忙脚乱地作势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翻身爬上马,这才慌慌张张地真正走掉了。
李玄目光一转,眼睛立刻就盯在了刘域脸上。
毫不掩饰的凌厉目光,顿时也让刘域心里慌乱起来,只好讪讪地笑了一下:
“唉,没想到大耳玄德还是道行深些儿。嘿嘿,不过诚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爷子一出马,天下谁人可当兮!”
李玄可不吃这一套,依然黑脸冷目哼哼着当众教训了一句:
“老夫已经日暮西山,不能跟着你们一辈子。难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还教老夫在你身旁如此咳嗽一声?”
到底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自打下车便始终偷眼观瞧着刘域的车上美妇,这时暗暗扯了扯李憕的衣襟。想到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刘域又已经不比从前,怎么也是一个侯爷身份了。于是,上前拜道:
“父亲,微儿就在后面的车上,您现在要去瞧她一瞧么?”
哦,李玄果然一下子露出了一丝笑意,举目便望了过去:
“吾可怜的微儿,这一路可是辛苦她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