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墓碑等于是凭空消失了。我感到有点儿头大,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情况。
我从院门一步步走回来,走到放着墓碑的地方,蹲下去,抓起一把泥土碎屑,在掌心里慢慢地揉搓着。
这些泥土可以作证,刚刚我和芳芳的的确确是把墓碑抬到这里来了,否则也不会出现泥土。
我把泥土放到鼻子底下闻闻,上面还带着轻微的厨房里的油烟味儿,证明这些泥土是来自厨房的,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泥土还在,墓碑去了哪里呢?
我站起来,再次走进屋内,右转进入厨房。
为了把四块墓碑弄出来,我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四尺见方的大坑。那个坑就真真实实地在那里,这是做不了假的。我抬起手来,使劲搓了搓脸,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清醒一点。
墓碑被人抢走了,抢走墓碑的人,一直都在暗处观察着我们,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和芳芳忙活了一早晨,全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我默默地退出了厨房,没有再到院子里去,而是坐在办公桌旁。
算来算去,我还是太大意了。
我记起了幻影中游园惊梦说过的话,世界是动态的,一切都是动态的,如果以静态的思维去做事,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走向失败。
就像现在,我只顾低头挖掘墓碑,却忘记了四面八方盯着我的眼睛。所以,我的失败是必然,失去墓碑是必然。这就是江湖,永远都是弱肉强食,永远都是聪明人玩弄糊涂人。
当今的济南城,能够和韩夫人一争高下的,只有秦王会和赵王会。可是,此刻两强正在厮杀,文牡丹与火烧云重伤败走,他们是无暇顾及韩夫人这边的。
我被洪爷等人挟持到蓝石大溪地来,属于秘密行动,其它势力应该没有这么快就跟过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早已经盯上了韩夫人,就埋伏在别墅周围,等待时机下手。我懊恼自己的大意,以为在韩夫人的势力范围之内,可以放心行事,没有人敢来捋老虎须。
“电话,芳芳打过的那个电话!”我猛地记起来。
离开之前,她曾打电话叫人来,替我把墓碑运走保管。如果消息是从那个电话上泄漏的,那就解释得通了。
我转念又想,最好的情况,带走墓碑的人并不清楚游园惊梦的底细。所以他们单单带走墓碑是没有用的,游园惊梦的幻象不出现,那些墓碑什么都不会说。
墓碑就像一个巨大的谜语那样,那些人带走了谜面,谜底却在我这里。
我硬撑着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斗牛犬的脖子上套着项圈。铁栅栏门上,还拴着一条细铁索,应该就是遛狗专用的。我把铁索解下来,挂在狗脖子项圈上。那条狗没了主人撑腰,老老实实地任我摆弄。
我牵着狗出了院子,穿过杨树林,回别墅去。
刚刚走到湖边,洪爷带人驾着摩托艇过来。从平台到这里,步行的话要绕半个湖。所以他们从湖里直线过来,会省很多力气。
“夏先生,夫人要我们过来接你。”洪爷叫着。
摩托艇靠岸,我牵着狗上去。
“咦?夏先生,芳芳小姐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她人呢?”洪爷问。
我随口回答:“刚刚夫人派人把她接走了。”
洪爷愣住了,回头看看自己的同伴,大声问:“你们谁接到过夫人的命令?”
摩托艇上的另外三人一起摇头,同声回答:“没有。”
我转过脸看了看那三个人,接走芳芳的人,不在其中。
这三人穿的是很普通的保安服装,跟之前那四个人的衣服差别很大。
“夏先生,夫人只安排我们出来接人,没有委派另外的人。你是不是误会了?那四个人芳芳小姐认识吗?”
我大概描述了一下那四人的长相和衣着,洪爷立刻摇头:“不可能,他们不是别墅的人,而且夫人根本没有出指令,招呼外地的兄弟回来帮忙。坏了,芳芳小姐中了别人的计!”
洪爷一跃上岸,冲向苗圃站那边。我和其他三人跟在后面,把那只狗留在摩托艇上。如果那四个人是别有用心的假冒者,芳芳就危险了。
我们五个人杀回苗圃站,里外皆空,毫无动静。
我指着芳芳离去的方向,告诉洪爷:“他们向那边走了。”
洪爷立刻下令:“你们三个,沿这条路往前追。如果现芳芳小姐的踪影,不要跟对方硬碰硬,远远跟着,电话通知我。”
那三人答应一声,沿着那条路向西去了。
洪爷掏出电话请求增援:“喂,别墅控制室吗?芳芳小姐被劫持,劫持者步行,从苗圃站向西。请派遣两架航拍机,从湖边平台开始,向正西、西北直线拍摄。如果监视器上现劫持者,就打电话向我报告方位,并派遣另外一支小队开快车包围。注意,劫持者很可能携带武器。”
打完电话,洪爷踩着房子侧面的铁梯上了屋顶,向西面眺望。
我的情绪再次受到打击,墓碑消失了,芳芳又消失了,看起来敌人的胃口很大,而且一出手就连环重击,打得我无法还手。
“夏先生,什么都看不到,你确定他们是向这边走了吗?”洪爷在屋顶上问。
我点头回答:“千真万确。”
眼下,我无法解释芳芳的失踪。在摩托艇上时,洪爷和另外三人的眼神中一直带着怀疑,因为事情不可能这么蹊跷。芳芳是个大活人,而且是韩夫人麾下得力干将,不太可能这么容易就上别人当。如果我是洪爷,也会产生同样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