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还在犹豫,雷老师突然离开了座位,闪到阿达身边,夺过那把刀,塞在嘴里,喀嚓一声咬断,然后大口咀嚼,咽了下去。
“好刀,好嘴。”岳不群击节赞叹。
我知道这位雷老师是谁了,以前听沙老拳头说过,济南武术圈子里有位姓雷的,双名矛星,属于江南霹雳堂的嫡系,原先住在京城,后来偶然经过济南,深爱这里的流泉,遂隐居此地,不再离开。雷矛星那一派最擅长的是铸造刀剑和回炉再造,所以传下来很多独特的奇术,外人根本无法理解,譬如现在这种空口嚼刀之术。
“雷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雷矛星说。
阿达没有顶嘴,木然地低下了头。
“阿达是雷老师家里的小公子,不爱刀剑火器,更不爱上学读书,只喜欢对着电脑研究互联网技术,后来就跟我了,当然没有直接拜师,而是便看边学。”岳不群解释。
原来,他们只不过是设了个局,让我自动往里跳。如果我出手斩杀阿达,雷矛星将会立即出手,从背后给我和连城璧致命一击。
“还不下去?”雷矛星再度训斥阿达。
岳不群举手:“喂,雷老师,你训他干什么啊?我们两个联手都骗不了夏先生,更何况是他?如果您需要他有多么高深的演技,当初就该把他送到北京电影学院去。好了好了,等苗老师到了,我们的牌局大概就可以开始了。”
连城璧是场中唯一的受害者,但她根本不以为意,脸上始终带着动人的笑。
有人二次献茶上来,却换了铁观音,茶味老道,入喉三转之后才透出香味来。
茶杯还没到嘴边,又一个人翩然而至,却是一个四十上下、风姿绰约的白领丽人。
“苗老师,你来迟了,罚茶三杯。”岳不群拱手迎接。
这女子风一样飘进来,身上散着高档香水的淡然香气,诱惑着每个人的鼻子。
“好啊,罚茶三杯,甘愿领罚。”女子笑着,烫过的金棕色卷松散自如地弹跳飞扬起来。
从她的五官看,年轻时一定是位上等美女。年龄更迭,韶华渐去,但她仍然不失为一位千娇百媚、笑语嫣然的丽人。
“可以开局了吗?”雷矛星问。
连城璧本来跟我并肩坐着,此刻稍稍向后,退到我后面去观敌掠阵。
我不擅长打麻将,但却没有故意推辞。这种情况下,麻将打得好,才能弄到关键性情报。
麻将牌摞好,由丽人苗老师的东风位置开始坐庄。
很明显的是,他们三人全都是盲摸盲打,摸过牌来根本掀都不掀,全都堆叠在一起。
由此可见,这屋内各个角度都装着监控,雷矛星和苗老师都害怕自己的牌面泄露。
我的牌技很差,牌面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一局刚刚摸了不到十张牌,苗老师就是**糊牌,每家给她两块。
“承让了各位,谢谢谢谢。”苗老师乐得合不拢嘴。
雷矛星有些郁闷:“苗老师,麻将诀上不是说了吗——千刀万剐不糊头一把。你这倒好,不但糊头把,还糊得这么干净利索。怎么?是昨天干了什么好事?手气这么壮?”
苗老师啐了一口:“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今天不赢够一百块,绝不下场。”
雷矛星变色:“一百块?那你干脆杀了我吧,先劫色后劫财……”
他们两个说笑,岳不群的脸却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笑模样。
第二局,我的牌面仍然很差,无对无联,就算是做鸡糊,也至少要摸二十张牌到中场之后才有机会。
结果可想而知,苗老师又糊,牌面是“七小对”,单吊红中,**糊牌。
这次,我们三个每人输掉了四块。
麻将桌小抽屉里放着的筹码全都是一块、两块、五块、十块,没有再高的。
表面看,这桌麻将的赌注极小,跟护城河公园露天麻将馆里的老太太、老大爷们持平,但我从雷老师、苗老师的情绪变化里知道,这“一块”至少代表一万元。
那么接连两局,苗老师上手连续糊牌,已经进账十万。
“我们还有最重要的第三位客人。”岳不群一边码牌一边低语。
“谁?”雷矛星很警惕,不安地向我和连城璧扫了一眼。
“也是一个有趣的人,他到了,你们就明白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今天的事跟雷老师、苗老师无关,任何事你们都不要插手,免得吃坏了肚子。”岳不群笑起来。
“那是最好的了。”苗老师甜甜地笑起来,“小赌怡情,我们只不过是打打小麻将、喝喝小茶而已,江湖上的事,我最头疼的了,千万别找我。”
我也默默地码牌,冷眼旁观,不轻易表达自己的观点。
“小年轻,你平时在哪里财啊?”苗老师向我问。
“没有正式职业,家在曲水亭街。”我回答。
这个答案显然很让她费猜疑,但即使是她皱着眉想问题的时候,仪态依旧美丽动人。
“不要问了苗老师,专心打牌吧。”雷矛星横插一嘴。
苗老师哼了一声,嘟起红唇,故作生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只有了解自己的牌搭子,才好拆牌打牌对吧?”
雷矛星望定了我,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很不简单。”
我码好了牌,向前一推。
“不简单?有多不简单?难道比小岳还厉害?”苗老师打破砂锅问到底。
雷矛星极认真地各看了我和岳不群一眼,不露声色地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