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珩和风且吟将风六葬在了远离临川城的一座小山下。
风且吟用在木板上刻字的时候,纪珩调出了风六的记录。
这个人类才十八岁,娃娃脸,微笑时有两个酒窝,性格活泼好动。经常找他说话,曾经去成衣店为他换来了两套衣服。
但是在这里,他的生命,并没有得到尊重和保护。
风且吟终于将木板刻好了。他将之稳稳地立在面前的小土堆前,充当了风六的墓碑。那上面写着四个字,“随意之墓”。
“你是在担心会被那些人找到,所以不敢用风六的名字吗?”纪珩问。
风且吟有些诧异地看了纪珩一眼,顿了顿,才道:“不是,风六他的本名,就叫随意。”只是到底不敢让那些人知道,所以没能给风六冠上姓。
也许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面对风六已经死去的事实,他心里虽然有些难过,却并没有先前想象中那般伤心。
风且吟跪坐在墓碑前,望着那被他刻出来的“随意”二字,仿佛透过这两个字,看见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笑起来狡黠又聪慧的少年。
“风五风六是家仆之子,在五年前那场灭门之祸中,被人藏在了地窖之中才逃过一劫。”风且吟轻声地说出了过去的事情。
“五年前你送我回舅父家之后,我就带着风五风六进闻风楼,拜了当时的楼主为师。我师父每每见到我,都说我们三个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他待我们极好,在得知风五风六没有大名之后就琢磨着要给他们两个起个大名。”风且吟嘴角隐约显出一点笑意,“那时师父一连想了好几日,将好几个名字列在一张纸上让风六选。风六自己看了也拿不定主意,索性道‘随意’,那时师父就念叨‘风随意风随意,实在妙啊!’于是风六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风六名随意,风五名无忌……”
“风六还要再过两个月才满十八岁……我们决定复仇的时候,我答应过他,若是能活着回来,就一起上最好的青楼,看最贵的花娘……可是现在,风六一个人躺在这冷冰冰的地下,风五不知所踪……”风且吟抬头仰头看着天空,脸上有些茫然,眼底却压抑如上空堆积的阴云。
纪珩站在旁边看着风且吟,在他仰起头看天空的时候,人类行为分析程序忽然跳出一条建议:【据资料显示,人类认为伤心的时候抬头就不会流泪。这个时候应该给予一个拥抱,并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于是纪珩走过去,在风且吟身边半跪下来,同时伸出双手抱住了对方,并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突然被抱住的风且吟一愣,他想说自己还没有脆弱到需要像个女人一样靠在别人怀里哭出来。但他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轻轻地,把额头靠在了纪珩的颈窝里。
真温暖啊!
风且吟心道,幸好他身边还有纪珩,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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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从水路坐船离开,经过整整十天的漂泊,才离开大明国,到达了南越国境内的水月城。
纪珩从船上踏上岸的那一刻,系统提示能量剩余百分之七。
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果然比较节省能量,如果是完全靠机体能量徒步走到南越,他现在早就被强行关机了。
风且吟紧随其后下了船,他向前一步跟纪珩并肩走在一起,侧头看他,“身体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纪珩面无表情地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风且吟眉宇舒展,露出一个笑容。
纪珩沉默。这十天为了节省能量,他一直尽量减少运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躺在船舱内的小床上度过的,更不敢耗费能量说太多话,风且吟因此以为他晕船了,这十天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真是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