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谢宁望来的目光,粱姑姑转头之前,悄然松开了暗皱的眉头,才尽量平静地对谢宁道:“表小姐不必担心。老夫人不过是一时触景生情,并无大碍。待老奴回去。再宽慰一番便好。”
外祖母因何心伤。谢宁心知肚明。她是长到十三岁才进京入了侯府,而二十年前,她娘也是差不多这个岁数成为靖阳侯府的义女。她如今已与魏青阳定亲,魏国公世代驻守边关。等到二人成亲以后。只怕她也不能在京中久留。外祖母正是因此。才联想到她娘的吧。
“啊?”谢宁再度讶然叫出声来,脑海中却回忆起几个零星的片段,心中一动。正要出声,耳旁便又传来魏青阳的声音。
谢宁暗自低叹一声,心中愁绪渐生。她生性开朗,平时并不会纠结太多,可今日刘氏的一言一行,也同样勾起了谢宁对她娘亲的思念。
粱姑姑眼睛利得很,自然能通过谢宁面上细微的声色变化,看出她心中所想。但见她上前一步,微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后,便出声道:“表小姐,老奴有一事要与你说。”
谢宁闻言,便将心头万千思绪暂时压下,转头淡淡道:“姑姑但说无妨。”
粱姑姑见她目光并不涣散,总算是略微安下心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老夫人生辰在即,表小姐身为后辈,自然要事先备下贺礼。不知表小姐可想好要送些什么了吗?”
谢宁如今,好听点说来,是暂住侯府,若是说得难听些,便是在此寄人篱下了。自何氏掌管侯府中馈后,谢宁虽也有了真正表小姐的待遇,可要说手头宽裕,倒还真没有多少。
无论是同高依瑶、高依妍这对姐妹俩相比,还是与高静和夏柔玉相较,谢宁恐怕都难以送出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粱姑姑之所以出言提醒,自然也是出于对她的担忧。
不过这要是搁在几日前,的确会令谢宁分外为难。但如今她手中恰好有那日在萧尚书府得来的彩头,那位静山大师手书的经书,应该会是份极好的贺礼吧。
谢宁眼珠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当下胸有成竹起来,对着粱姑姑淡笑应道:“姑姑不必担心,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了。”
粱姑姑此言虽说是为了岔开谢宁的注意,但提示之意也是分外明显。而今谢宁这般回答,显然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过她眼中的诧异不过也只在一瞬罢了。
或许是魏家公子,或是安王殿下曾给她送过什么东西来吧。
粱姑姑心思转过,便微微颔首道:“表小姐心中有数便好。”
已经走到院门口,谢宁惦记着外祖母刘氏,便没再要粱姑姑相送,点头告辞道:“姑姑,那我便先回去了。您若有事,就派人过去寻我。”
“好。”粱姑姑一脸正色地应了声,见谢宁转头离去,便也沿原路走了回去。在院中四下搜寻了一番,果然是在刘氏的卧房内找到了她的身影。
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入目便是背对着门,斜倚在床榻上的锦衣老妇。粱姑姑还未走到近前,刘氏便已先察觉到她的到来,一动不动地出声问道:“你送过宁儿了?”
“嗯,”粱姑姑在榻角处的小矶子处坐下,一板一眼地应道:“方才老奴亲自将她送至院外的。”
刘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哦。”
这声音很是低落,粱姑姑伴她多年,自然能猜到她此时心情有多糟糕,眉头一皱,便出声劝道:“生死各有天命,二小姐之事,老夫人您也是无能为力。又何必如此介怀呢?”
“不过是一时忍不住罢了,”刘氏忽然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要将过往所有的不愉快抛诸脑后般,再睁开眼后,整个人便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向粱姑姑,语气犹疑地道:“你知道,当年我已是对不起柔敏了。而今宁儿好不容易有了一门好的亲事,我怎么能顺着项氏的意思,要她将这亲事拱手相让呢?”
“您几时答应过夫人了?依老奴看,魏国公府分明是早就瞧中了咱们表小姐,不然怎会对大小姐态度这般冷淡呢?您呀,就是爱多想。已经定下了的亲事,哪里还能让得出去?夫人那日前来,说得也不过只是气话罢了。”
“你看项氏当时那样子,哪里像是在说气话,”刘氏慨叹一句,面上却不由流露出几分不屑来,“什么宁儿抢了瑶儿的亲事……简直无稽之谈!”
粱姑姑眸光一闪,却没怎么出言附和刘氏方才的话,而是语焉不详地道:“魏家公子连定亲信物都留下了,此事哪里还有更改的余地了?”
刘氏却不由扶额道:“当年柔敏就是因她一番胡搅蛮缠,才早早地去了蜀地,嫁给了谢云忠。我没能顾好柔敏,眼下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她这惟一的骨血。瑶儿条件出色,京中多少好儿郎都可任她挑选,项氏何必非要这魏青阳呢?”
事关侯府里的主子,粱姑姑却是不敢贸然置噱,不过关于此事,她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猜测。见刘氏仍是一脸迷茫之色,便犹豫着开口道:“老夫人,您说夫人如此行事,会不会是还在因柔敏小姐,而迁怒于表小姐呢?”
刘氏神情一滞,转过头来,便目光犀利地望向粱姑姑,好似一柄锋锐的宝剑般穿透对方心中所想后,她才颔首应道:“不错,你方才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若说她此前不喜宁儿,可能是因那亲事一事,可后来宁儿与魏青阳那孩子定了亲,照理讲,她心中本该轻松才是。可如今仍是这般处处针对,实在是有些蹊跷……”
等到她回过神来,一直在下头留意着动静的粱姑姑便找准时机,顺势出声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大小姐的缘故……老夫人,如今秦嬷嬷已经离府,您说咱们要不要在表小姐身边安排两个人照顾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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