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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关亡

第一百零七章 关亡

2015-11-27 作者: 湖帆

第一百零七章 关亡

吴大脚闹得不行,非要到顾庄“关亡”。

凌晨三点半。汽车穿过雨帘,在村道上七拐八弯到达目的地。这么早,没处问讯,老太太很细心,早就摸清了地址。临近村子的时候,就望见那家窗户的灯光,

所谓关亡,北方人谓之“招魂”,西方人曰“通灵”,就是通过招魂人的施法,把逝者的灵魂唤到阳间来和亲人相聚,藉此了解死去亲人的近况,以表达活着的亲人对逝者的缅怀和思念。它古已有之,因为有这个市场,招魂人演化成一种固定的职业。

生活好不好呀?活着的人是很想知道的。可是问谁去呢?谁又能告诉你呢?这就冒出了“关亡婆”,不用问肯定是女人干的。北方也有,叫巫婆。**期间把这号人统统打成了牛鬼蛇神。灭绝了一段时间,“关亡”又开始兴旺起来了,类同于很多的寺庙,恢复的恢复,重建的重建,寺庙里的香火又旺起来了。你说它是迷信也好,信仰也好,反正它是有市场的,有市场就有力量。就好比扬州观音山一年一度的观音菩萨生日,那前去叩头烧香的人呀,真正是人山人海!拉扯远了,回来继续说“关亡”。

顾庄有一个关亡婆,快60岁了,是个远近闻名的名人,每天前来“关亡”的人络绎不绝。步行来的,乘公交车来的,骑摩托来的,也有开着私家车远道而来的。来的人多了,关亡婆忙不过来了,只好发筹子。排在最后的只好择日再来。

有位老板开专车从河南郑州来“关亡”,结果关亡婆凭她的机灵敏捷和三寸不烂之舌,把死者有几个孩子,几男几女交代得清清楚楚,让来者听得频频点头,郑州客临走前给了一个几百元的红包。

还说某天来了一辆公交车,是某某市检察院的,村上的人见了检察院的车子,以为是来抓关亡婆的。村民们正想看个热闹,没想到也是来“关亡”的。是呀,抓人归公安局管的嘛!

关亡婆这二十年来发了不少财,且不说前后楼房砌得气气派派,光是银行存款恐怕不会少于几十万。“关亡”一次50元钱,看起来不多。一天关20人就是1000元。一年365天,你算算吧!除常规收费外还有还有红包收。你掏得出,她便收得进。这笔数字大着哩!

人怕出名猪怕壮,也有人眼红,她与隔壁的一家闹起来了,人家把她男人打伤了,家人打了110,警察赶来了。隔壁的便指控关亡婆搞迷信活动坑骗人,她立即不让家人闹了。

不管她这些闲事,还是谈朱家的事。

工作室不大,十平米的样子。一门通往客厅,排队的就在里边等候,侧门直通院子,便于顾客出入。朝南隔墙挂一副菩萨像,靠墙置一长条香案,案上摆满画符,几支中号的蜡烛火焰熊熊,其间一个香炉很惹眼。朝东山墙边靠一八仙桌,桌上堆满了锡铂、火纸,有些已经折成“元宝”。初次涉足其间,不由让人升腾起一丝神秘的敬意。

空间局促,靠窗胡乱地放了几张凳子。主人招呼,一家人就在这些凳子上就坐。

关亡婆是一位老妇,自述五十有八,身形清瘦,面目清癯。她唇薄齿齐,想必能说会道,目光凌厉,善于察言观色。她漫不经心地询问“亡人”的性别、年龄、忌日,从香案下取出一大把香,点燃,直插于香炉。她端坐案前,凝视这把燃香,开始进入自我催眠的状态,闭着双目,坐在太师椅上,仿佛在等待一个神圣时刻的到来。吴大脚一脸的忧戚,已经做好了哭的准备。

“亡人显形了。男人,三十左右,中等身材,穿浅色休闲装,长筒袜子,白球鞋。”老妇边说边瞟他们,“随身衣服是不是这个样子?”

老太太马上说:“不是白球鞋啊。”

“是白球鞋啊。”

磊磊的外婆插了一句:“衣服不对,应该是西装。”

“对啊,中西式的,我说的不是那种老衣。”

老太太还有疑问:“到底是什么鞋子?”

“让我再仔细看看,”她端详了一会道,“裤管太长,遮住了,看不清。”

老太太自语:“他明明穿的皮鞋。”

“对的,他说了,皮鞋啃脚跟,今天换了球鞋。”关亡婆猛然冒出一句。

磊磊的外婆还在关心外孙穿的衣服,凑过去问:“那他的西服上有没有条子的?”

“再看看,再看看,新亡人,不大清楚的,哦……是细条子的,对,路路通!”

两个老太太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亡人来了,要抓紧时间问他啊,否则他走了就问不出啥了。”老妇闪电一般晕伏在桌上,立时化身为朱磊磊。

老太太抢先一步,急切地问:“你看看我是谁啊?”

“你啊?我看不大清楚,你是不是我奶奶啊?”

“家中几个人今天是不是都来了?”

老妇说:“让我看看,哎哟,好久没看见亲人了,让我先认认。”她的目光在几个人中间游弋,定格于丁春兰。

“妈妈啊,这个是我妈妈。”

“生母还是后妈?”老太太有些迫不及待。

“看不清啊,你把头发拢起。”她又侧脸看丁春兰。

老妇仔细看了看丁春兰,说:“是我的后妈。”丁春兰有些不悦。

邱老太太放声大哭:“你的妈妈也死了,你在底下有没有遇到她啊?”

“没遇到,只是听说她说了不好的话,阎王也要拿她下去,现在关在一个很阴寒的地方。”

老太太问:“那你爸爸呢?今天有没有来?”说着把朱宏富拖到老妇面前,宏富一脸木讷。宏照则完全沉浸在神秘的气氛之中,一脸的悲戚。

老妇看看朱宏富,又看看朱宏照:“爸爸?不要骗我,这个不是我爸爸,他才是我爸爸。”

老太太说:“准的。再说说你兄弟。”

“兄弟吃的是公家饭,你们不要愁他。”

老太太很佩服,道:“你兄弟朱顺顺将来有出息吗?”

“没有意外情况,肯定接爸爸的班。”

“做啥?”

“坐帐台。管人。”她拍拍桌子。

丁春兰插了一句道:“我儿子不是坐帐台的,他是国家干部。”

妇人笑了一声:“妈妈不要这么说,在下面,做帐台就是好工作的统一叫法。”

丁春兰这才平了一口气。

这时宏富连忙问:“磊磊,说说我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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