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师德高望重,就是齐皇也对他礼敬三分,更别说是普通人了,可现在,薰浅的话无疑是踩到了他的尾巴上,让他里子面子都失了!
“大齐国法”四字就像是一座大山,沉沉地压在像他们这种“国之栋梁”身上,他纵然身为三十年前七大高手之一的雨雾,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计可施。
至少现在,他是大齐太师,官居一品,倘若知法犯法,那么便是罪加一等!
藐视大齐国法,等于藐视国君,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都招架不住!
“祁世子妃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杜太师看了一眼大理石阶,脸色黑如墨汁,他气势汹汹而来,便是准备先斩后奏,拿下叶薰浅,好为他那可怜的孙女儿报仇,龙虎山上挫骨扬灰,连一具全尸都不留,这个女人好狠毒的心思、好狠毒的手段!
“太师大人过奖了,一醉阁这大理石阶打造至今已有七年之久,每日逾千人踩踏亦毫发无损,谁知今日太师大人随便敲一敲,竟然敲出了裂痕来,太师大人真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呢!”
叶薰浅可不跟杜太师客气什么,人家带了那么多隐卫,不就是想拿下她嘛!
既然如此,还摆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杜太师脸上的皱纹更加扭曲了,叶薰浅这是在暗指他乃七大高手之一雨雾的事情么?
“祁世子妃才是真正令人刮目相看!”
杜太师门生无数,又深得齐皇信任,怎会任由着个小丫头踩在自己头上,见叶薰浅不再提那损坏台阶违反国法之事,他小心翼翼地绕过这话题。
“薰浅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哪里像太师大人这般辅佐大齐三代君王,劳苦功高,又有门生无数,身居要职,曾亲自参与修订我大齐国法著作‘齐律’。”
叶薰浅好不吝啬自己对杜太师的褒奖之词,她姿态端庄,笑容优雅得不像话,挽着祁玥的胳膊,继续道:“想必太师大人对我大齐国法了如指掌,定是不会做出那等市井无赖才会做的畏罪潜逃之事,不知薰浅说的对不对?”
杜太师:“……”
不论是祁玥、叶薰浅还是杜太师、舒明澈,都不是普通人,此刻四人齐聚一醉阁门口,早已引起了四面八方百姓的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叶薰浅和祁玥自是不会在意别人说,但是像杜太师这种活了一大把年纪又极其在意面子的老臣子可就不一定了!
“一醉阁的石阶真的被敲出了裂痕,太师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杜太师脸色更加难看了,颤颤巍巍地收回自己的拐杖,心里更是恨死了这一醉阁的主人,干嘛不把台阶修得坚固些,现在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齐律是他负责修订的,如今也是他违反了,这样的事实要是传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毁在了叶薰浅这个臭丫头的手里!
想到这,杜太师眼里闪过一丝狠绝的精光,他真后悔五年前在墨宝斋没有杀了她……如此才会造成今时今日的局面,这个臭丫头就是个祸害。
“祁世子妃这话未免太过武断了!”
杜太师阴沉着脸,拂袖冷哼一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道:“这一醉阁的石阶此刻出现了裂痕,祁世子妃如何能断定是老夫所为?说不定是祁世子妃自己太重了,将这石阶给压出了裂痕来!”
舒明澈低头轻笑,大概是没想到杜太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将石阶有裂痕的原因推到叶薰浅身上。
叶薰浅一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起来,“太师大人莫非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中用了?”
“你!”
杜太师下意识地敲拐杖,但拐杖还没落到地上他便及时收回,生怕叶薰浅到时候又以“敲坏地板”为借口说事。
“薰浅只是说太师大人涉嫌毁坏台阶,什么时候说了‘断定’二字?”
说到咬文嚼字的功夫,叶薰浅绝对不会逊色于任何人,见杜太师气得胡子发抖,她妧媚一笑,继续道:“难道说太师大人连这两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词儿都无法区分?”
“祁世子妃,你少在这转移话题,老夫今日来便是要为若儿跟你讨个公道!”
杜太师知道再和叶薰浅围绕着这“台阶有裂痕”的话题说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右手举起拐杖,直指叶薰浅,脸色阴沉而森冷,像是要把叶薰浅生吞活剥了似的。
“太师大人以手杖直指薰浅,是准备以多欺少,欺负祁王府的世子妃吗?”
祁玥将叶薰浅拉到自己怀里,方才他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将杜太师气得抓狂而不说话,并不代表他能够忍受别人当着他的面对他心爱的女子指手画脚!
此时,一直没有什么表示的舒明澈也开始有了动作,但见他微微侧身,在杜太师耳边低语了几句,接着若无其事地站在杜太师身边,并不发表什么看法。
“哼!”
杜太师冷哼一声,这才放下手杖,冷眸中闪烁着逼人的精光,“只许她欺负老夫的亲孙女儿,却不许别人欺负她,这是什么道理?”
“太师倒是说说看,薰浅如何欺负杜小姐了?”
祁玥不愠不火,给了叶薰浅一个放心的眼神,让她安心地依偎在他怀里,而不需要去考虑外面的风风雨雨惊涛骇浪,哪怕深处喧嚣之中,他的怀抱也是她最宁静的港湾!
“哼,明知故问!”
杜太师别过脸,显然是气得不轻,祁玥轻笑一声,从容不迫道:“既然太师大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本世子要带薰浅去软云阁看衣裳了,还请太师大人让路,这么多人堵在一醉阁门口,影响了一醉阁的生意,损失一律转嫁太师府!”
祁玥的前半句话还温柔得不像话,然而,越是说到后面,语气就越是强硬,杜太师身居高位多年,哪儿能受得了接二连三遭到祁玥和叶薰浅冷嘲热讽的局面?
他气得不轻,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幸亏有舒明澈在一旁扶着,才免于在众人面前失礼!
“好!好!好!”
杜太师连说了三个“好”字,但神态却不见得有多好,他瞪着祁玥和叶薰浅,眼珠子都快要脱框,咬牙切齿道:“祁世子未免欺人太甚!”
“是太师咄咄逼人!”祁玥搂着叶薰浅,凤眸眯了眯,慵懒中暗藏威严,毫不犹豫反唇相讥。
“就是昔日的祁王殿下见了老夫也不敢这般无礼,没想到祁世子……”杜太师倚老卖老的本事绝对不差,见祁玥态度强硬,立刻端起了架子,拿辈分说事儿。
谁知话还未说完,便被祁玥无情地打断了,“本世子如何,还轮不到太师教训!”
“同样,祁王府的事情,也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不提祁诩还好,一提起祁诩,祁玥焉能不怒?
他父王便是被这群人给害死的,事到如今,他们还有脸提?
“太师若是有时间管好自己的孙女儿,如今也不必带着这么多隐卫在一醉阁门口杵着了!”
祁玥的冷嘲热讽,让杜太师颜面无光,见祁玥拉着叶薰浅欲从人群中离去,杜太师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他脱口而出,吩咐身后几十名隐卫道:“拦住他们!”
与此同时,五十名隐卫手中寒光出鞘,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目。
杜太师人多势众,祁玥和叶薰浅看起来势单力孤,两者相碰,仿佛无异于以卵击石。
“今日若是祁世子不给老夫一个公道,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杜太师站在祁玥和叶薰浅身后,目视二人风华绝代的背影,撂下了狠话。
祁玥眸色淡漠地扫过自己面前的一睹黑色人墙,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笑容,“太师以为区区五十人能挡得住本世子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