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文村正常作息也是早睡早起,但村里外人多了,村民也都渐渐推迟睡觉的时间,和这些游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几十人裹着厚厚的大衣坐在村口七嘴八舌聊天,邢教授仗着渊博的学识配合伶牙俐齿,很快成为众人的中心,不管是村民还是其他游客都很恭敬地向他请教问题,而那些邢建华的学生则悻悻地捧着小本子,把人们说的全部记录下来,回去后严格筛选,看是否有重要的线索。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吴闵等人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每天跟随邢建华到处跑,有时去高地采风,有时偷偷溜去玉米地实地参观。吴闵没见过其他地区的麦田怪圈,但听说麦田能形成几何图形是因为麦田被压平,雨文村能出现如此凹凸有致的画面,还不知玉米倒了多少呢,可真的去玉米地转了一圈,众人更震惊了——居然没有一根玉米倒了!
“往年也是这样吗?所有的玉米都站得直直的?”邢教授抓着韩五的手,恨不能把人给摇碎了。韩五呲牙咧嘴地甩开他,揉揉被掐红的手腕告诉他们,村里的玉米都是垂直向上的,哪怕风雨再大也没有倾斜倒地的,收割起来很省事。
邢建华闻言二话不说骑着自行车就往东边高地跑,吴闵几个怕他出事急忙跟上去。天快黑了,高地上已经没几个人了,看到他们浩浩荡荡赶过来,热情地打过招呼后就先一步回村子吃饭休息了。邢建华心不在焉地冲那群人摆摆手,坐在高地边上对着下面的巨幅画卷发呆。研三的师兄苦笑着对其他人耸肩,邢教授就是这样,遇到他想不明白的事,他能不眠不休地研究,看来他们今晚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了。
随着夕阳西沉,高度处的风越刮越大,吴闵死死裹着衣服还是冻得直跺脚,平时在村口坐着没觉得这么冷,听村长说,最近要降温了,气温大跳水后就到了收割玉米的季节,然后就有长达半年的时间看不到如此恢宏的画卷了。但只要玉米种子种下去,长出半米多高的幼苗,就又能隐约看到图形,非常神奇。
“你们说,这个图案会不会是由于玉米杆的高度不同造成的?”邢建华揪着头发考虑了近仨钟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应和还是该否决,玉米本身也不是全都一样高,就算测出高矮不同,也说明不了什么。
学生们围在邢建华身边乱哄哄讨论着,沈修始终沉默地立在旁边,任由夜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夜里看画卷,感觉和白天截然不同,没有了明媚阳光的照射,整片玉米地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如同环绕在画卷中仙女与神祇身侧的云雾,却也暗藏着风起云涌的危机。
那股很淡的怨气随着水汽上扬,在半空中来回涌动,活像灵动的蛇,在等待即将迈进它的陷阱的猎物。虽然没有看到明确的危险,但多次游走在险境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隐藏了致命的危机。
看了眼还在执着做研究的众人,沈修无声地叹了口气,无意识般打了几个响指,始终留了点注意力在他身上的吴闵看过来,就发现沈修正盯着下面的某处,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吴闵敏锐地发现左上角的仙女呈现扭曲的摆动,应该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下面钻来钻去。
难不成熊三又跟来了?可看沈修的表情又不太像,吴闵心里有点没底,总觉得有只看不见的手在缓缓向他们靠近。
……
气温骤降,玩命的邢建华终于熬不住,率领着学生们回到韩五家,韩五老婆给他们煮了大锅姜汤,怕他们喝不惯,特意和土鸡炖在一起,闻着特别香。喝汤的时候韩五告诉他们,今晚大面积降温,明天应该就要开始农忙收割了。
来雨文村的人大多都是冲着看神迹来的,如今神迹要被割掉,他们自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第二天一早,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而原本热情招待他们的村民也都带上镰刀下地干活,没什么时间和他们告别。邢建华和这群学生此行还有一项“体验农忙”,所以在韩五一家早起准备干活的时候,也都换了不怕脏的衣服,韩五特意去邻居家借了几把镰刀,没指望这些学生真会干活,也就没做到人手一把,大伙轮换着体验下就得了。
除了他们,还有十几个人没走,这些人都是时间充裕,钱财充足的主儿,来雨文村除了想长长见识,也抱着来度假的念头,雨文村山好水好空气好,他们乐得在外来人少的时候多住些日子。
看到沈括和骆谈文抡着镰刀嘻嘻哈哈地割玉米,吴闵的嘴角就忍不住抽筋,他又想起临河村,想起那群每天以收割罪恶灵魂为己任的“农民”,虽然这几把镰刀无法和临河村那些地府特制款相提并论,但造型都差不多,割起来的感觉……也差不多吧?
如此想着,吴闵再也无法直视唰唰唰几下就割下大片玉米的村民了,总感觉镰刀是从他脖子上刮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