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又还在下雪,即使身上穿得再暖,当膝盖同地面几寸深的雪地接触时,临诀依然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双膝下钻上来,直钻进骨头里。
去年在秋季落水留下了病根,身体本来就畏寒,这会儿若是在雪地里跪上两个时辰,这双腿非废不可!他有无数种法子让那镇北侯转怒为喜,偏偏只能默不作声地跪在那里,真是憋屈至极!齐梓齐梓,还真是一枚只能任男主往上踩的棋子!
原身的母亲早在去年就病故了,而这一年来他为了维持人设,几乎将侯府里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此刻他跪在雪地里冻得脸色青白,也没有人肯为他求情。
在剧本里,齐梓就是因为这次罚跪险些落得终身残疾,因此对男主齐修愈发恨之入骨,同时处处与他作对,本来他嫡子的身份占据绝对的优势,偏偏脑子不好使,最终被男主顺理成章地灭了。临诀只要一想到今后每一步都要顺着剧本走,将自己送去给齐修嗟磨,心头就一阵阵发凉。
他堂堂吴国君主,怎堪此辱!怎堪此辱!
然而每次他气得眼前发黑的时候,他吴国君主身份就一直在提醒他,告诉自己,现在经历这一切的不是他,而是齐梓!这也不是他的身体,管他受多少嗟磨。只要能复兴吴国,只要能复兴吴国!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的!
想到吴国王都被破时的情景,想到他以身殉国时下面将士麻木的眼神,临诀咬牙忍了下去!
雪越下越大,镇北侯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有个儿子还跪在雪地里。他如今这具身体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又一贯体弱,没过多久就坚持不住了。跪的久了,双腿似乎感觉不到冷了,只余一阵刺痛,像是有几把刀在膝盖处来回地刮磨,而这时,离罚跪结束还有一个时辰!
就在他跪得眼前发黑之时,身后突然响起孩童撕心裂肺地嚎哭声。临诀被惊得灵台一清,瞬间认出这时“他”的弟弟,齐舒的声音!
他扭过头,只见已经三岁的齐舒一路踩着雪花扑了过来,却因为人太小,穿的太多,一不小心地跌倒了,还在雪地上滚了几圈,他的嚎哭声猛地一滞,而后更加哭天喊地地嚎了起来,一边嚎还一边起身朝着他跑过来,然后就紧紧抱住他不松手了。
镇北侯虽然不喜欢齐梓,却对这个才三岁的小儿子十分疼爱,见到这孩子扒着跪在雪地里的哥哥不放,尽管心里厌恶齐梓,却也只好令他起来。
跪了一个多时辰,临诀是靠着下人搀扶才站起来的,他看向齐舒,对方已经被镇北侯抱起来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里,脸颊被冻得通红的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却还是抬起脸来,对他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有那么一刻,临诀觉得自己被震撼了一下,明明只是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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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个才三岁的小孩,齐舒却能过目不忘,过耳成诵,堪称天纵奇才,镇北侯刚刚得知的时候,高兴得连摆了三日的宴席,还让齐舒在宴席上当着众人的面背诵诗书。
临诀当时也在场,当他注意到齐修看向齐舒的眼神时,只觉得遍体生寒,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是男主想要的,就算他为了避开系统的耳目费尽心思迂回阻挠,他也还是能达成。
果然,半年后,临诀就收到了齐舒中毒昏迷的消息。当时他正在家学中读书,听见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侧头看向了齐修,即使他掩饰得很好,临诀依然从他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得意。
当他赶到齐舒身边的时候,大夫说,那个孩子虽然性命无碍,嗓子却被毒哑了……
当看到那个不久前才冲他笑的孩子面无人色地躺在床上时,临诀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头窜起,几乎要燃烧掉他所有的理智!
这孩子还不满四岁啊!他到底是怎么下得了手的?一个不过九岁的男童,心思竟然歹毒至此!
“系统,我记得任务失败的话,是不是没有惩罚。”
【新手期有保护条款。不过宿主要想清楚,你越晚度过新手期,将来的任务难度越高。】
“我知道。”临诀看着躺在床上的齐舒,缓缓在心里道:“我决定放弃这次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