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执忽然轻轻的开口。
“好......”
“还有......汐月......还有师......师尊师娘他们。”那师尊师娘二字,苏执似乎用尽全身力气,这才艰难的说了出来。
管得宽轻轻的闭上眼,缓缓道:“都好......你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是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放不下他们,为何不回去?若水师弟......”
或许,用不着掩饰了,这个苏执,便是离忧山望忧峰陆无羁座下三弟子——陈若水。
当年,陆无羁曾收五人为徒,按照拜入师门顺序,分别以五行命名。
不知为何,多年之后,林逸之拜入望忧一门,金木水火土,却独独少了水。
林逸之也曾经问过曾锐金,然而曾锐金却支支吾吾,一派讳莫如深的样子。
所以林逸之也没有再问。
可是如今,在九霄皇觉殿的势力范围里,这个九霄皇觉殿的大护法苏执,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陈若水。
而他的身份,更是和林逸之更密切。
师出同门,望忧峰三弟子。
若是林逸之就在当场,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回去?......”苏执凄然一笑。那笑中更多了几丝苦涩。
“当年,师尊为我宁肯断送自己在离忧教的地位,遣散望忧峰几乎所有的弟子,甚至隐逸不出,到头来,我不还是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宁师兄,如今你口口声声的让我回去,我来问你,你也知道离忧教教规如山,岂能容许我这样一个异类存在?是掌教真人允许,还是各位座师叔允许?亦或者这万余离忧教的弟子允许?我回去,可能么?”
“这......”
管得宽一时语塞,他知道,苏执所言句句真切,他若真的回了离忧教,怕是第一个不容他的便是掌教真人。
管得宽叹了口气道:“陈师弟,是离忧对不住你......”
苏执的神情渐渐恢复如常,他蹲下身子,重新将火盆扶好,然后又将那些未曾烧完的老柴一根一根的捡起,放在火盆之内。
“只这一会,就又浑身冰冷了。”苏执苦笑了一下。
话音方落,槿雪便轻轻的走了出来,轻轻伏身在他的旁边,将火折子打着,顷刻间,火盆内又是一团温暖。
然后她看了一眼苏执,又看了一眼仍旧站在屋檐下的管得宽。
苏执冲她柔柔一笑:“不妨事的......”
槿雪这才点了点头,再次退进黑暗之中。
“如今,在九霄皇觉殿,也挺好......”苏执淡淡道。
“呵呵,你瞒得了别人,怎能瞒得了我?”管得宽笑道。
然后对坐在苏执面前,一语不却淡笑这看着他。
“宁师兄何意?”
“你真就安心做这个九霄皇觉殿的大护法?”管得宽一字一顿道。
不等苏执说话,管得宽又道:“罢罢罢,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是你可知道,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人......”
苏执不动声色:“谁?”
“你还记得你在雨中碰到的那两个人,然后你给他们指路,其实是想以他们为马前卒,破了那秭鸢的禁制对吧。”管得宽说的信心十足。
苏执也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问你路的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不知。”
管得宽点点头:“那少年,唤作林逸之。他便是你望忧峰师尊陆无羁所收的小徒弟你素未谋面的师弟......”
话音方落,苏执脸色大变,腾地一声站起。
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管得宽又道:“我不管谋划些什么,如今你小师弟身陷险地,你如何收场......”
苏执半晌无语,只围着火盘负手踱步。
终于,他恢复方才的从容。缓缓的坐了下来,淡淡道:“这又如何?我说过,师尊在离忧一日,我便保全离忧一日。我保那林逸之无恙便是......”
管得宽闻言,似乎不太确定道:“当真?”
“我何曾儿戏......”
“好!”管得宽点点头,一拍手站起身来道:“夤夜叨扰,就此告辞。你记住只要不伤离忧中人,一切随你如何!”
说罢,一道流光,射向雨夜之中。
苏执并未起身,就那般坐在火盆边,一动不动。
只到那红烛燃尽,火盆内的炭化为冷灰。
他单薄的身影同那渐渐涌来的黑暗缓缓的融为一体。
黑暗中,他轻声道:“槿雪,你叫那把刀......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