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墨歌带着伍韵维的尸身离去,商若雪才对着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道:“你也该立即离开天山了。”
这时太阿才显出身形,银发黑衣,如斯俊美,如斯木讷。商若雪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只是这种欣赏不是对人。而是仿若见到品级极好的灵器。知道太阿从不介意这些,她才敢如此表露。在短短几日的相处中,她已然明了这位众人眼中方恪的依仗是多么的好懂。人若是聪慧,必然会变得难懂起来。可他并不是人。
商若雪微微颔首,转头看向悬崖道:“我与方恪之间不过是互利互惠,他答应我的既然已经做到。我也不会失信。望天山和昆仑能够和平共处,共抗外敌。诚如他所说,太行野心勃勃,妄图学凡界陋习建立帝王朝廷。唇亡齿寒,昆仑若败,我天山也危矣。
而三大陆既然已经破除禁锢,三族共处的景象便已经不远了。我们两派同为人族又无仇怨,自然不应该同室操戈。这些道理我都已明了。望您能够将此言带到。这是我天山的诚意。”
太阿听着,面上没有丝毫波澜。然后转身欲离去。
却又被商若雪叫住。
商若雪看着太阿,脸上带了几分担忧般无比诚挚的道:“我派中剑诀,您是否已经全部阅毕?对您修行是否有益?”
见太阿黑沉沉的目光中没有丝毫起伏,她又道:“似乎您对于好些剑诀都有些苦恼的样子。”
“失礼了,我确实有特意注意这些。仿佛您对人的七情六欲十分迷惘?”
商若雪看着不语的太阿,红唇微勾淡淡道:“只是您本是剑灵,没有七情六欲又是怎么生出的迷惘?”
“还有一事,不知方恪是否知晓?您是剑灵,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凭借己身得道。我斗胆猜测,若无剑主加持,您必然又会陷入沉眠。我不知道您和方恪怎么没有结契。但是既然没有结契您为何不另择他主却又一直守护在方恪身旁?您的迷惘又是因谁而生?”商若雪一句一句问来,眸底波光闪闪。
太阿幽幽的看向商若雪,依旧无甚波澜。
商若雪却是笑了。接着道:“您为了方恪独自前往妖府,为了方恪出手…甚至在黄海之上进行生死之战,弃您最后的族人与不顾。您难道别无所求?”
“听起来好令人感动。”太阿颔首,面无表情的道。
商若雪并不气馁反而笑道:“您难道不觉得您的语气和方恪太相似?或许您有所求,只是您自己还不明白为何而求。”
“有道理。”太阿点头,但平静的表情说明这些分明在他心中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商若雪这时却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但方恪身旁却已经有了叶于时了。他身旁既然已经有了叶于时,为何还不放你离去让你另择他主?这岂不是很自私?”
“汝在离间。”
商若雪嫣然一笑,坦然承认道:“对。可惜看您的表情,您还是不明白。我这番话自然也白说了。方恪算计我,我若能让他吃瘪一次定然会很开心。更何况,天山需要您……是以您是否愿意留在天山?无论您有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太阿冷冷的看向商若雪,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愚者自然也就见愚。”
说完太阿转身即走,他已经不想听这些废话了。
然而商若雪在其身后道:“若有一日,方恪需死您可愿意代他去死?人之七情自己都搞不懂,您更加不懂。但弄不清自己心中所想岂不是很可悲?”
太阿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商若雪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底却含着深思。她当然知晓她的话动摇不了太阿,但她本来就不是想要动摇他。而是埋下一颗种子,若有土壤终有一日会如她所愿的破土而出。
当太阿御剑而行,面无表情的道:“朋友,以义合者。……高山流水遇知音?”
然而想到方恪时常在他面前展现的疲怠模样,还有经常见色忘友般道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叶于时插朋友两刀……时常无赖唤他白眼狼的理直气壮。
呵,太阿冷笑一声,表情瞬间鲜活起来。方恪怎么当的起高山流水?
……不,问题是。他为何会觉得他们是朋友?太阿忽而蹙起了眉头。
而就在此时的太行,听闻朱掌门已死,天山和昆仑结盟的消息。太行一片震惊,几乎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就连萧云溢都面色一肃。那日十方一死他便知晓信笺必然被人截获,后来派出的人竟然也都接触不到朱掌门。但他以为朱掌门在天山的权威几乎无人可撼动,晚些时日他自己必然会意识到有人在阻止他和太行联系。然而还不待他们出手,朱掌门竟然就已经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如此突然,如此轻巧。
萧云溢眯起眼眸道:“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或许小看了商若雪。”
然而一直不语的左丘忽然笑了他道:“论朱掌门的修为和他手中高阶灵器,死时却无一人察觉。谁可在他还未出手时便杀死他。即使有商若雪里应,但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丹药可以让一名与合体期只差一线的修士失去还手之力。”
“可以动手了。”
众人瞬间了悟。那么当时杀死他的必然是一名合体期修士,智霄已伤。去的便必定是太阿。那么方恪此时身旁没有庇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