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赶到落宁园的时候,天空忽地飘起了小雪,满目秋景还未完全凋零,此刻尽显雪中,竟是别有一番趣味。
夏凌菲站在门前,几次试图去叫门,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若是方皓雅还活着,或许早就识破了自己不是她的女儿,而她呢,已经利用了一次方皓雅进入楚家,这次虽然情非得已,但是利用已成事实,她实在没有勇气走进去,面对那间充满了追悔与思念的房间,就像一个外人忽然闯入别人胶着的情感世界,那样做是不对的。
稀稀落落的小雪怕是应景之作,就在夏凌菲决定四处走走的时候,雪悄悄的停了。来的急去的快,此刻再寻,踪迹全无,那细琐的小雪早在落地的一霎融入泥土,留下的只有片刻冰凉与空气中细微的潮湿。
“一个人赏雪,不觉得闷吗?”男子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他的出现就像这突如其来的小雪,没有预兆的同时又让人不胜惊喜。
“雪已经停了。”说话间,夏凌菲转回身。不过相视一眼,心里竟涌出层层波澜,她不肯承认的想念,就像一堵被洪水瞬间冲塌的墙垣,源源不断的袭上心头,原来会有这样一种思念,相见比不见的时候还要强烈。
“花不是说要丢掉的吗?怎么还在车里?”陆非群故意瞄了一眼后车窗,语气中带着罕有的矫情。要知道这可是他头一回给女人送玫瑰花,还按照花店老板的建议,一次送了五百二十一支。
“那么多,不知道丢在哪儿。”夏凌菲的眼神有点飘,心里暗暗咬牙,为什么不在刚才一狠心把花全部丢在垃圾站,现在可好,被人逮正着不说,还落得个一切解释都苍白无力的下场。
“是吗?”陆非群调侃似的的反问了一句,然后摸摸下巴,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狡黠,“我知道可以丢在哪儿,不如我带你去吧。”
夏凌菲没回答,但是接下来的动作却胜似一切回答。
但见她从手包里摸出车钥匙,看好角度稍一用力,车钥匙便划着弧线啪嗒一声被陆非群抓在了掌心。
直到这个时候,她算全看明白了,原本是自己想方设法出来见萧珏一面,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还是走进了陆非群事先设好的套。
再看陆非群拿到钥匙后的得意神情,夏凌菲可以完全肯定,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一手安排的,原来心机深重的那个人,不是楚然,而是他。
现在的夏凌菲一点也不担心周管家会怀疑她的行程了,因为那个滑头的老家伙压根儿就是一墙头草,谓风往哪边吹,他往哪边倒,也不愿意去计较他是什么“归顺”了陆非群,只要跟自己的根本利益没有冲突,夏凌菲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哪儿呢?”陆非群斜睨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夏凌菲,只见少女目不转睛的盯着前窗,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去哪儿?”夏凌菲好像不经大脑随口问了一句似的,眼光继续注视着前方堵成好几溜的车潮。
男子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唇角一挑,露出一丝耐看的笑容:“去圣安娜教堂。”
夏凌菲本来克制的好好地,不想在听到“圣安娜”三个字的时候,一切努力登时化为了泡影。
“去那儿做什么?”夏凌菲转过脸,沉声质问道。在她的第一反应里,圣安娜教堂里住了她心里最不愿见的那个女人。当初的背叛与抛弃已经过了好久,甚至有两世的距离,可是却依然是她心里化不开的死结,她从未想过要原谅她,也不想再见到她,那个女人就是她心底的一道伤疤,越想忘记越是清晰。
“送给神甫,说不定明天教堂里会有婚礼用得上。”看到她过激的情绪变化,陆非群不禁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僵了一僵。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上次安排她去圣安娜教堂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激烈的反应哦。
听到解释,夏凌菲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有点过头了,赶紧收敛一下,避开陆非群质疑的目光。
不过是去教堂而已,碰不到那个女人的。想着圣安娜教堂跟教会医院还有一段步行距离,而那个女人卧病在床不可能随处走动,夏凌菲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见她不说话,陆非群也不好追问下去,毕竟这个女孩子跟他所熟悉的豪门千金不一样,她的任性与骄傲并不是来源于家世的显赫与家族刻意的培养,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甚至还在不经意间透露出那么一点阅历与老练。
沉默间隙,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教堂门口。今天既不是做礼拜的日子,时间又已过中午,所以教堂外的停车场十分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