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打在公孙陵的脸上,虽不冷,却恍如刀子割着一般,他眼前不时的闪现,适才那个已经死去的暗卫的面孔。年轻的脸,毫无生气,血色尽失,了无气息。那些人下手如此之狠,对妹妹又当是如何手段?若是不能尽快将妹妹救出,妹妹会如何?
妹妹就算平日里大大咧咧好似天不怕地不怕,可毕竟是个娇弱的小娘子,她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很好,横行京城,也没有人同她一般计较,可如今不同了。
她落于歹人之手,那歹人跟了她两个月,自然是十分清楚她的身份,既然知道她是公孙府上的小娘子,还敢下这个手,那便是无所顾忌,他要尽快找到妹妹,一定要平安将妹妹救出,不然只怕……妹妹也会……
公孙陵骑在马上,却猛的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会,一定不会。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危险的!
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跟了她这么久,她已经觉察,却从不曾告诉自己?也不曾小心,多带些人在身边?倘若她能一早告诉自己,自己岂会毫无防范?连齐王妃都知道,他却一无所知?齐王妃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而是仅仅派出两个暗卫跟着?倘若能多派些人,亦或是快些告诉他知道,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落得现下这地步?
公孙陵猛打马背,马跑得飞快。可是他身后竭力跟着他的人一直不曾落下,仍旧跟在他后头。
他心里纷乱如麻,骑在马背上,回头看去。月光之下,齐王爷一行人看不甚清,却是不难发现他们也是在拼尽力气的追赶他,一丝一毫的懈怠都没有。
公孙陵微微叹了一声,他怎么能怪道齐王妃头上?齐王妃能在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立时做出反应,派出暗卫,发现事情不对,就第一时间通知他,如此还不够么?连自己妹妹都不告诉自己,他却苛求齐王妃在刚知道消息,还不知轻重之时,就先告诉自己?是他关心则乱了……
公孙陵将脑中纠结成团的纷乱思绪甩出脑袋,现在怪谁,怨谁都没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妹妹!尽快!尽快!
妹妹不见的时间越久,危险就越大!他要尽快!
纵马跑了一夜,可是路上连个行人都没瞧见,商队车马更是一个都没遇上。自从王府暗卫留下的记号没有了以后,这一路平静的像是没人走过一般。
“不是,不是!”公孙陵勒停住马,连连摇头,“不是这条路,他们一定走了另一条路,我要去找!”
他立时调转马头,又向回跑去。
齐王没有劝他,只是跟着他也飞快的调转马头,仍旧锲而不舍的追在他后头。
此时他们身下的马跑了一夜都没有休息,几乎要累瘫。
可公孙陵的马鞭却是丝毫不留情的狠狠抽在马背上,他们这些常年混迹在军营之中的人,上至将领,下至一般士兵,都是十分爱马,心疼马匹的人。特别是将领和骑兵们,对待自己的马,就像对待自己的至亲至密的伙伴一样,对马甚至比对人都好。自己的马长长亲自为马清洗,刷毛,亲自饲喂。这般不顾惜身下马匹,狠狠打马而行,是极其少有的情况。
公孙陵如今的状态自然顾不上这些,他是希望快些,再快些,好似他跑的越快,就越能早一点将妹妹从恶人手中救出一般。
可他身下的马,体力总是有限的,且歇都不让歇,马已经有些跑不动了。
公孙陵有力的双腿,猛夹马腹,驱使已经累极的马快跑。被选入王府的马匹,自然是极通人性的,马背上主人的情绪,马儿好似能够感知一般。
主人焦躁着急,马儿也十分烦躁。
可马终究是活物,在拼命,体力也终究有限度。忽而公孙陵身下的马儿,十分凄凉的嘶叫了一声。
前蹄吃力,猛的一弯,向前跪倒。
公孙陵由于惯性,被向前甩了出去。马儿庞大的身体也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硕大的身体横在马道上,眼睛望着被甩出去的公孙陵,挣扎着似乎想要爬起来,继续为人效力。可挣扎了几下只是徒劳而已。连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都渐渐微弱,终于不再喘了,硕大的眼眸,也缓缓合上。
公孙陵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两步来到马身边。可那马已经拼进全力到生命里的最后一刻,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他身下的马,竟然生生被累死了。这一路上,莫说妹妹,连个可疑的马车,行人都没有遇见。
“人在哪儿?人在哪儿?他们换了路线走了么?换了方向了么?不是往这条路去了?还有哪条路?还有哪儿?他们究竟是要往哪里去?我的妹妹,她究竟在哪儿?”公孙陵立在已经累死的马儿身边,长啸一声。
声音满是愤怒,又隐含些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