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日,在真定沦陷的当天,野地里游荡了半月的郭药师终于踏进塘沽城。
战败之后,郭药师担心金人顺藤摸瓜摸了他的塘沽城,所以兜了个圈子以摆脱追兵,再后来见到金兵直扑黄河,压根没心思在燕京留连,郭药师又想着乘机自立,或许能割据一方……但没想到他人品太差,叫嚷了半天无人响应。反而那些曾被他祸害的燕京百姓不停向金兵通报他的行踪,郭药师反复努力,无奈之下灰溜溜回了老窝。
一路上,郭药师不止一次后悔受了时穿的蛊惑,战败后他要是当即投降,或许还能在金国继续当官享福,但因为听了时穿的话,想着还能搏一搏——而当时的形式也确实诱人,金兵全体南下,燕京一带基本没留什么兵将。若是有几个文官开城接自己进去,恐怕自己真能割据一方。将来宋国胜了,那么自己就是抄了金人后路,有功;万一金人胜了,自己也可依仗所占据地盘,跟金人讨价还价一番……
可惜啊可惜,不经过这事不知道自己在文官当中名声有多臭,无论自己怎么许诺,竟没有一个文官相信自己。如今,天下间似乎只有塘沽接纳自己。
如今好了,自己在金兵走后煽风点火,这样的人金国还会接纳吗?等到金人大军回转,恐怕自己想投降,金人都不会接纳,接下来,自己只能为保命而困兽犹斗了。
郭药师进入城门时,新换上来的管家殷勤的给他牵马,郭药师心事重重的问:“那张横可在城中?”
这句话说完,郭药师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如果把张横献给金人,说自己完全是受他蛊惑,金人会不会原谅自己?
只听管家回答:“张统制走了,听说前线败了的消息,张统制立刻上了码头上的船……”
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郭药师没注意到这些,他急切的又问:“城中可有宋人留下来?”
这句话已经说的赤luo裸了——郭药师本身就是宋朝廷的官,现在他居然问“可有宋人留下来”?
郭药师原先的管家因为沟通金人,已被郭药师杀了。新换上来的这位管家,挑选的是位老实憨厚的人材——这意思是说:他比较死心眼。感觉不到郭药师话中有话,依旧用热络的口气回答:“有啊……大人,其实那位张统制也没走远,他的座船就在海面飘着,晴朗的天气里,还能影影绰绰看到船影。
至于那些宋人……噢,张统制留下了三百人,他们占据了码头方向的三角堡,听说已经封死了堡门,进进出出都用软梯上下。这些人只向码头方向联络,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唉,宋人都无胆,宣抚使降了,太师跑了,禁军投降了……听说只有一个人战死,是吧。如今这位统制官也是无胆,前线战败的消息刚来,他就立刻登船了。”
宋军唯一战死的将军是王渊——昔日韩世忠的顶头上司。
至于其余的将领嘛……麾下士兵全没了,自己没伤一根头丝。
郭药师再问:“堡中粮食可充足?”
郭药师问的是宋人占据的那座三角堡,但管家会错了意,回答:“是不多了。前一批粮食是两月前送来的,原本三天前该从京东路运来一批,可这批粮至今未曾运到。那位张统制说是去催粮,我才放他走的,要不然……”
郭药师一个激灵,忙问:“城中粮食还余多少?”
管家回答:“要让我们自己吃,还能吃个月余,但大人带来这么多兵将……我看最多还能吃十天”
郭药师陡然觉得一股寒气窜上来,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早先他不愁军粮,因为朝廷会给他支一份,自己再抢一点,兵粮很充足了。但现在随军携带的军粮都已丢弃,由此,时穿那份支援便显得尤为可贵了。
“快,快出海,联络上张统制……快把他唤来”,郭药师结结巴巴的说。
管家抬头望了望阴霾的天空,雪仍在下,仰脸这工夫,数多雪花飘落在眼帘上。这样的天气,能见度只有数百米,到了茫茫海上,怎么寻找张统制的船?怕是对面错过也彼此不知吧?
“好的,大人,如今码头上只剩下宋船,我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其实,这时候,大海之上不止一艘船,几乎整个登州澄海水军全到了,带军而来的是时穿,张横大礼参见之后,马上询问:“大人,京师知道金人已渡黄河吗?是否已经准备开战,大人此来,是打算登陆作战的吗?怎么只来了这么点人,雷火兵,平海水军在哪里?”
大雪茫茫,海上寒风刺骨,时穿手捧着一杯热茶,借助茶水的温度暖和着双手,慢悠悠的说:“为了维持安定繁荣的盛世景象,京师的屁民还不知道金人渡过黄河的消息,道君陛下已经数日没回皇宫了,听说住在李师师家中,所以这消息还没布,但是蔡京已经跑路了,他用船载着自己的家财,足足装满了八艘船,昨日已顺运河南下,大约是去投奔江南朱勔了。
目前,我大宋毫无准备,沿途各县毫不知情,枢密使蔡攸(蔡京长子)正在竭力隐瞒消息,但童贯马上要逃回汴梁了,估计等他回到汴梁,官家就会知道情况,但我猜,官家知道消息后,先不是号召抵抗,是自己跑路。
至于我这次来……”
时穿犹豫起来,手指在茶杯上弹动,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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