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鲜血泉涌而出,落在地上,很快和药汤子混在一起没了踪影……
郑宝才定定瞅着血珠子成串的落下,仿佛流的不是自己的血。
父亲的咳嗽声再次传来,没完没了的,听得人心急火燎烦躁异常。
“唉……”长叹一声,郑宝才回手拿起一件衣服来将脚底好歹擦了几下,看看沾了血的衣服,他一皱眉也给扔在了地上。
穿上衬裤在套上鞋,他捡起地上的笤帚先把地上打扫干净,转身去了厨房。
在橱柜上又拿了一只药罐,把草药泡上,他蹲在厨房门口生起了小炭炉。
家里就药罐子多。
当年娘子病重的时候,他伺候着她穿衣吃药,从不假手他人。
只是不管如何小心,药总有熬糊的时候。
娘子熬糊了一锅粥,一家子人还能吃的津津有味。而他煮糊了一罐子药,就得全扔了,再不能饮一口。
娘子没了,他还是不会煮饭,却学会了煮药。
他娘也没得早,郑家的女人都留不住。
他不能再让爹也没了。
“爹,把药喝了。”郑宝才低声在父亲门前说了一句就回了屋。
他知道父亲没睡,光听着那一阵急似一阵的咳嗽声就知道……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郑父从屋里走了出来,没瞅见儿子,到看见摆在院子里的小饭桌上放着两只碗,一碗是冒着热气的汤药,一碗是晾的正好的白水。
郑老爹侧头往儿子的屋里瞧了瞧,见那屋已经黑了灯。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小饭桌前,端起那碗汤药一扬脖灌了进去,又呲牙咧嘴的赶紧用白水漱了口,回屋之前,他把手里的碗重重的放在桌上。
郑老爹知道,非得听见这么一声儿子才能安心睡下……
……
“当家的,郑先生来了。”阿修站在岳西的院子门口一边说着话一边偷瞄坐在石桌边的霞染。
霞染的脸顿时变了颜色,连眼神都慌乱起来。
“嗯。”岳西没事儿人似的往外走,心里倒是对郑宝才来这一趟的目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兄弟,哈哈……”一见岳西从门外进来,郑宝才眼光一闪,口中‘哈哈’道:“你吃饭了么?”
“……”岳西看了他一眼,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整理了下长衫的下摆,微笑着点头应道:“吃了。”
“哎,兄弟啊,不带你这样的……”郑宝才摸摸头笑道:“你怎么不问问哥哥吃了没有啊……”
岳西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抬起一条腿来架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斜着眼盯着他看:“难道郑兄来这一趟只为吃顿饭?那好说,阿修……”
“兄弟!”郑宝才赶紧止住了岳西话茬,对着他作揖道:“你心里都明白是吧?那就别难为哥哥了!”
“我还真不明白。”岳西摇摇头:“您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
“成!那哥哥就腆着脸说了!”郑宝才一拍桌子,拿出了壮士断腕的气势,回手把放在地上的一个大包袱提起放在桌上,打开……
岳西垂眼看了看,见包袱里堪比杂货铺子,东西倒是不少,有木梳,钗子,头绳,衣料,粉盒……
零七八碎的都是女人用的东西。
她挑起眼皮来望向郑宝才。
“嘿嘿……嘿嘿……”郑宝才搓着手说话扭捏:“兄弟,你这么看着我,哥哥都不会说话了。”
“哦。”岳西扭脸儿看向门口,屋门外阿修正好冒出个脑袋来,岳西瞪了他一眼。
阿修赶紧缩回了身子,对着站在墙边儿的云画摆摆手……
“其实,今儿哥哥来是提亲的!”下了决心,郑宝才两只手放在膝上开了口:“早就该来,可哥哥真开不了这个口。”
“提亲?我家里没出阁的姐姐妹妹好几个呢,郑兄是相中谁了?”岳西眼睛还看着门口,脸上一点笑模样没有。
“兄弟你可别开哥哥的玩笑。”从两个人称兄道弟到现在,岳西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恭敬有礼的,说话办事都把他当了哥哥。如今对方对自己一冷淡,郑宝才心里别扭,有点受不了了。
“我没开郑兄的玩笑。”岳西轻声回道。
“还能是谁啊……”郑宝才讨了个没趣,只得接着说道:“就是霞染姑娘啊……没看哥哥把纳彩的礼都备下了!”
“哼!”岳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终于扭头看向他:“极是如此,请问郑兄,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