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吟的面上霎时闪现一道错愕:“娘……娘娘……”
对上清吟错愕的神情,我猛地惊醒,亦是怔然。顷刻间,心头莫名地生出无限隐痛来,微小而细密,似有毒蛇盘桓在我心口吞吐着信子,看似温和无害,却能在瞬间扼住我的喉咙,令我窒息。原来,习惯竟是这样可怕的东西。
我终是淡淡笑了:“罢了,你就再替我备一份,吩咐人送去雍鸾宫给皇儿吧!”
清吟连连应了。
有风徐来,忽觉有馥郁芬芳扑鼻,莲香暗绕。我惊异转头,越窗而望,问道:“才不过是六月,这莲花的香气怎的会这样浓,可是外头的莲花都开了?”
清吟笑道:“今年的天回暖得早,雨水也比往年要丰沛,所以今年的莲花开得也早,现在已是聚得满满的一池了。”
不知何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蓝澄澄的天空如一汪清透的碧玉。窗外正对着宛清池,池中可见花头攒动,风荷正举,映着碧叶千重,风姿宜人。
我贪恋地望着,对清吟道:“陪我出去看看吧。”
清吟扶我步出大殿,推开殿门的瞬间,眼前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威严高耸的宫殿印入眼帘,青砖铺地,金瓦飞甍,朱红的宫墙延绵无尽。然而,再怎么金碧辉煌的宫阙殿阁,也掩不住它本质里的冷寂和幽暗。
便是这样一座深宫,它锁了我一生,却又同时让我眷恋了一生。
宛清池中的莲花开得那样盛,盛得仿佛从来都不曾颓败过。池心荷从间的朦胧水烟里,大片碧绿的荷叶在微风中轻摆,花枝亭亭粉衣摇曳,宛然如水中仙子。恍惚中竟是忆起了那年,那样一个女子,乌微绾成髻,鲜衣循风飘飞,在莲从里扶着花枝低低浅笑,甚至还不曾知晓,情为何物。
其实,元曦四年的景致,与二十年前相较,并无甚不同。
只是少了,那个相与看花的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