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去正房寻人时,芳竹、芳珠都早没了气,宋氏更是不见人影。循着血迹一路走进内室,入目的只有谢元茂一人,腿上有血,人已晕了过去。
冬至只迟疑了一瞬,就将谢元茂给撇下走出了屋子,继续四处搜寻起宋氏的身影来。谢宅说小,却也不小,他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见到的人皆中了招昏睡着,各个不省人事。一时间,他只满头雾水,全然想不通这里头究竟生了什么事。明明清晨时,他们将行囊都搬上了马车,只等着用过晨食,歇息片刻便启程上路,然而谁曾料到,转头就成了这幅模样。
他从内宅找到外院,始终一无所获。
——宋氏失踪了。
他们一行人跟着宋氏南下惠州,本就是为了护她周全,如今却硬生生让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这回头可怎么同谢姝宁交待?长路漫漫行至惠州,一直平安无恙,结果却在立即就要启程离开之际出了差池。
冬至懊恼不已,强自镇定下来匆匆去寻鹿孔,要带鹿孔去救谢元茂。宋氏身边的丫鬟死了,谢元茂在她的屋子里受了伤,宋氏自己却不见了,如今有可能知道宋氏下落的人,想必也只有谢元茂。
站在月洞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朝鹿孔那急急跑去。
因阖府所见之人都已经晕了过去,他便深信鹿孔也不能避免,到了门前也不抬手叩门,直接踹了一脚上去,本以为里头上了栓,一脚怕是踢不开,谁知门只是闭着,并不曾关严实。他这一脚踹上去,差点没把自己给踹得摔在地上。
站定后,他抬头找人。
然而四顾茫然。屋子里竟然没有人!
他大惊,太太不见了,鹿孔怎么也不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几声古怪的响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呜呜”地叫唤。
他皱眉,立即循声找了过去,一路找到了床底下,低头往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飞快伸手将灰头土脸的鹿孔从床底下拉了出来。鹿孔头散乱,手脚皆被绳子捆着,嘴里还堵了一团皱巴巴的东西。
冬至伸手去抽,拿下来一看原是只袜子。
“快去看看太太!快去!”一得了说话的机会,鹿孔气也未喘匀。便忙不迭地同他说道。
冬至闻言大震,道:“太太不见了!”
鹿孔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颤声道:“糟糕,一定是六爷干的好事!”
“什么?”冬至大吃一惊,“六爷自己还受了伤。已晕死过去了,怎么可能是他?”
话音落,捆着鹿孔手脚的绳子也都被解开了,重获自由的鹿孔艰难活动着已经僵硬了的手脚,急声道:“昨儿个夜里他用刀子制住我,逼我喝下添了蒙汗药的茶,迷迷糊糊时我还听见他在咒骂太太——”
冬至面色铁青:“阖府上几十口人。此时全都在呼呼大睡,皆不省人事,难道也是六爷悄悄下了蒙汗药?”
鹿孔只觉怒气填胸,不由得大骂:“疯了他这是!那下的该是从我这抢走的药!”
冬至沉默片刻,忽然道:“不妙,赶紧收拾了东西先出府再说!”依鹿孔的话来看。谢元茂八成有些不大对劲,既然芳竹、芳珠都已经死了,如果真是他动的手,那他们,肯定也是谢元茂早就看好的猎物。
若事情真是谢元茂做下的。那可就真真是要将人给逼疯了。他们一路防备,却偏偏没有周全地防范谢元茂。他们不过是做下人的,主子的事,不可搀和,因而也只是隐约知道自家太太同老爷的关系似乎不大和睦,但这么多年也一直过下来了,谁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谢元茂竟然会做出这么离奇的事情来。
他说了要立刻出府,心里却还在犹豫。
如果真是谢元茂做的,要不要索性现在就将他囚起来逼问出宋氏的下落?但他要是不知道呢?
还有他的确亲眼见到了谢元茂的伤,如果宋氏不见的事并不是他做的,而另有贼人,那他今日此举,来日怕是不能善终。何况阖府上下这么多人,谁又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谢元茂当贼人对待。
短短一瞬间,冬至心里却已经是千回百转。
得先离府,将这里生的事禀给谢姝宁知晓,他们则要留在惠州寻找宋氏的下落。
“那太太怎么办?”鹿孔一面迅速收拾着药箱一面焦急地问道,他如今是后悔不迭,昨天夜里就不该放谢元茂进门才是。
冬至道:“府里我已经全部找遍了,没有太太。”
鹿孔背上了药箱,忽然想起一事,猜道:“你方才说六爷受伤了,会不会是太太做的?”
“不可能。”俩人一前一后飞快推门而出,冬至走在后头,闻言断然否决,“太太丝毫不会武,怎么可能让六爷受那样的伤。”不过这么说着,他倒是想起来了,方才他为谢元茂查看伤情时,曾瞥见他手腕上有两道深深的牙印,
如今想来,怕是宋氏咬出来的。
冬至心中不安得很,他们从京都带来的人,除了那两个已经死了的丫鬟外,其余人包括刀客跟车夫都还在沉沉昏睡中。尤其是那两个刀客,饭量大胃口好,也不知吃了多少下去,只怕是旁人都醒了,他们二人也不一定能醒。
幸而鹿孔手里虽没有解药,却有另外的药可提神醒脑,让他们速速醒来。
那药味道奇臭无比,也不知是拿什么制成的,被装在极小的一只瓷瓶里。鹿孔拿着瓷瓶在两个刀客的鼻子下面来回熏着,俩人蓦地打起喷嚏来,惊天动地的响亮。
四人一道离开,直接便往马车那去。
到了地方却惊讶地现,少了一架!
鹿孔道:“会不会是太太?”
然而仔细想一想,这件事似乎又极为不妥。冬至摇头:“除非有人驾车带着太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