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园遭了贼,燕景的墓被人给挖了老大一个坑,绝不是什么小事。京兆尹亲自到场不提,就连肃方帝也被惊动了。幸而此事不宜闹大,故而京都之中流言不密,没有闹开去。但肃方帝仍立即便了话,要下头的人务必早日破案。
李大人急白了头,遍寻西山,却没有得到半点线索。再这么苦苦查下去,也依旧无法破案。
他一时心惊不已,生怕一个不如意就叫自己掉了脑袋。眼下肃方帝脾气大,说一不二听不得任何辩白之言,他就算在肃方帝跟前说破了嘴皮,肃方帝也不会听进耳中。高高坐在皇位上的那人,只会冷眼看着跪在下的他,告诉他,不论有没有线索,案情如何凝滞不前,只要破不了案便拿脑袋来抵。
李大人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燕景的墓不仅仅被挖开了个盗洞,四周更是一片狼藉,因夜间下了一场疾雨,处处泥泞,那些原本有可能被找到的脚印、痕迹,都被雨水给冲刷掉了,就仿佛连老天爷都在帮着贼人。
自然,燕淮并不这般看。
天气如何,夜间是否有雨,都可以从天象上推断出来。只怕,这一回也正是有人在得知夜里会有一阵雨后,才决心动的手。狐狸懂得用长尾扫去身后脚印,狡猾似狐的人,更有数不胜数的法子能掩盖踪迹。
李大人一行在西山的陵园里兜了一圈,一无所获后,只得先行回城。
这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暖春渐至,碧空如洗,日头明晃晃地悬在当空。
一行人在入城后便暂且分了手,李大人面色凝重地看着燕淮,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要他放心。此案必破。
燕淮听了,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策马往南城去。他们既敢在墓上打主意,自然就有信心不会留下叫人追踪的痕迹。偏生又赶上了那场雨。更是将一切都洗刷地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痕迹。要想从这上头做文章,寻线索,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策马回成国公府的路上,燕淮勒着牛皮制的缰绳,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皇城,微微皱紧了眉头。
——斩草到底还是需除根。
他勒着缰绳的手下意识收紧,勒得身下骏马高高仰起头来,嘶鸣了一声。
吉祥跟在他身侧,见状不禁扬声喊了他一声。“主子!”
燕淮这才回过神来,眯了眯眼睛,放松了手中缰绳,回头看他们一眼,道:“我没事。”
从他们启程去西山开始。他便连眼也不曾阖过,如何会没事?但诸人皆知眼下不是劝说的时候,听他说无事,便也都不作声,只默默跟在他身后往国公府去。
铁蹄叩地声响渐渐远去,过了拐角,便能见到燕家的正门。
早早有人候在门口。寸步不离地等着他们回来。众人下了马,四散而去,只吉祥跟图兰还跟着燕淮往里头走。
方才迈过门槛,守在门口等着的护卫便恭声回禀道:“主子,府里一切如常。”
燕淮颔,忽然问道:“谢八小姐昨日何时离开的?”
“申正时分。才离的府。”护卫回道。
“如意在哪里?”燕淮一面走一面低声问道。
……
迎着金灿灿的明媚春光,众人沿着抄手游廊走得飞快。
图兰跟吉祥落后一步,她轻轻扯了扯吉祥的衣袖,疑惑地问道:“小姐来过?主子一直在外头,又是怎么知道小姐来过的?”
吉祥微微摇了摇头。道:“眼下还不得而知。”
这件事因里头掺上了周嬷嬷,便等同于掺上了如意,燕淮只是心存怀疑,故而请了谢姝宁前来一事,除了他们二人自己知晓外,旁人皆是事后方知。图兰跟吉祥一直跟着他,知道的就更是晚上一步。
少顷,燕淮问完了话,将护卫打了下去,直接往宁安堂去。
他衣裳未换,风尘仆仆,加上一夜未眠,此刻眼下青影微现,模样不似寻常。因而他才进宁安堂,便叫燕娴觉了不对。她坐在轮椅上,让伺候她的哑婆婆急急推了自己出门,问道:“可是西山那边的事,很难办?”
燕淮笑了笑,摇头道:“没有,你不要担心。”
燕娴闻言,抿了抿嘴,盯着他眼下的青影道:“哥哥也不必挂心我,我在府里好的很,你昨日不还特地请了阿蛮来陪我说话吗?瞧你的样子就是一夜未睡,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她敏锐地从这两天生的事、见过的人中觉了不对,但他们瞒着她,必然有瞒着她的道理。她的病是天生的,但多思多虑,对她的身子也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们既不提,她也就不再追问。
她劝了燕淮回去休息,又关切地问了吉祥的手伤,知悉已无大碍后转头又笑着对图兰道,“鹿大夫留了几帖药,说是服了对经络生长有大裨益,让我转交给你。”
“鹿大夫也来了?”图兰脱口问了一句,随后跟着燕娴往屋子里去,从哑婆手里接了药回来。
燕淮便让他们夫妻二人先回去,他自己多留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