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凄风冷雨的寒夜已经够清冷,草鬼婆索客的陋室比外头还要阴冷,可李秘的心头更冷!
虽然索客对情蛊之事的描述有些惊世骇俗,甚至让人难以置信,若是素昔,李秘固是不信,然则这过往种种迹象相互印证,却由不得李秘不信!
他终于找到了甄宓甘心委身于自己的动机与图谋所在,长久以来,他以为自己能够跳脱周瑜的掌控,谁知道原来竟是这般景象!
也亏得熊廷弼带他来找索客,否则他哪里能察觉自己的异常,这情蛊才是真正的温水煮青蛙!
他本想着渐渐感化甄宓,谁知道甄宓也反过来在控制他,若不是此时现,只怕自己仍旧稀里糊涂,到得最后只能变成甄宓的奴隶!
会馆的老郎中已经说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下蛊之人才能解除蛊毒,因为每个蛊师对同样一种蛊,养育配方以及方式都截然不同,每个蛊药都有着唯一的特性。
所以李秘也知道,自己的情蛊,怕是也只有甄宓能够解除,所以对这圣露茶虽然抱着希望,但希望却也并不是很大。
果不其然,索客皱眉之后,便朝李秘道:“这圣露茶虽说无法解蛊,却能够清除情蛊在你体内残留的毒物,你若有胆,且喝了试试。”
熊廷弼能够将自己带来此处,索客对自己也毫无保留,适才他也见到,索二弟对这圣露茶可是极其珍视,由此可见这也是好东西。
事已至此,李秘本该谁都不愿相信,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带着欺骗性,不知自己何时就会现,原来一切都是周瑜的布局罢了,自己又被愚弄了一回。
可李秘愿意相信熊廷弼,愿意相信索客,不是因为自己的直觉,因为自己的直觉已经不准,因为他的心智受到情蛊的影响,已经丧失了判断能力。
他之所以愿意相信,是因为熊廷弼和索客没有坑害他李秘的动机,否则也不会将情蛊之事告之李秘。
草鬼婆也有着行当内的禁忌,如同道人泄露天机要折寿一般,草鬼婆道破原委,也是要承受因果报应的,索客若不是真心诚意,也绝不会对自己如此坦诚。
李秘也没多想,便将那碗圣露茶给喝进了肚子。
这圣露茶有点像捣碎了的芦荟,粘稠滑腻,吃凉粉一般咕噜噜就滑进肚子里头,这才片刻功夫,李秘肚肠咕咕直滚,便到茅房去一泻千里。
说来也怪,这腹泻之后,仿佛体内所有东西都被排空了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几斤,而李秘只觉得下身痒,仔细一看,不少红色长线虫,竟然从尿dao口爬了出来!
便是见多识广的李秘,亲身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也难免惊骇得浑身紧!
回到屋里之后,索客又指着另一碗圣露茶,朝李秘道:“喝了吧。”
李秘心说,这才喝一碗,已经将体内能排的全都排了出来,再喝一碗,岂非把肠子都泄出来了!
不过他到底是愿意相信索客,便依言喝了下去。
这碗倒是有些不同,虽然同样是粘稠滑溜,却有些温热之感,若说前一碗是捣碎的芦荟凉粉,这一碗便是温热了给孩童吃的米糊,养胃又饱肚,李秘竟然恢复了三分元气!
这一泄一补,也着实让人舒畅万分,李秘赶忙朝索客道:“谢夫人襄助之恩!”
索客却是摆手摇头,朝李秘道:“你们汉人说,一饮一啄,缘分天定,我苗家也信天命因果,廷弼既然把你带来了,便是你我缘分,再说了,我帮你也不是全然无私,实则有件事要托付给你。”
李秘当即应承道:“夫人有托,若力所能及,必不敢辞。”
索客笑了点头,指着索二弟,朝李秘道:“妾身没剩下多少日子可活了,摆弄毒虫是折寿的事,迟早要遭报应,得不到寿终正寝,只能死于非命,这孩子跟着我也不安全,若你能带着他四处闯荡,给他找个安身立命的门路,妾身也就放心了。”
李秘也没想到会是这事儿,照着李秘如今的状况,身边带上索二弟也无妨,横竖他也需要帮手,只是索二弟听得此言,便有些恼怒。
“妈妈你胡说甚么!儿子自是陪着你,哪儿我都不想去!”
索二弟如此说着,虽然倔驴一般,但眼眶也是红了起来,想必母亲已经不是第一次向他提这桩事了。
“你糊涂!不成器的东西!草鬼婆子天生阴冷,必然要受到天谴,可你是阳刚男儿,妈妈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你,你也不会遭遇孤贫寒的宿命,往后四海八荒,哪里你去不得,如何陪着我这老婆子在这里混吃等死!”
李秘闻言也是心头惊诧,没想到索二弟竟然尽得母亲真传,毕竟蛊师或者说草鬼婆可都是女人,极少有男人,因为男人血气太过阳罡,并不适合养蛊。
而李秘也听那老郎中说过,女蛊师才叫草鬼婆,男人若炼蛊,不叫草鬼婆,而叫巫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