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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恣意

从永历二年陈凯智取潮州,甚至从更早的隆武二年腊月开始算起,郑氏集团从南澳岛重新开始经营广东一省。

最开始,仅仅是潮州一府,随后郑成功火并郑彩、郑联兄弟,重新夺取了郑氏集团原本的海贸中心中左所,进而将战略重心转移到了闽南。但是,随着广东局势的持续性恶化,尤其是程乡以及潮州西南部的重新沦陷,陈凯接手了潮州的军政事务,与郑成功形成了背靠背的模式。

此后的几年来,如钉子一般扎在珠江口的香港,值李定国于肇庆府城外大热倒灶之际收复的琼州府,广州之战的战利品,以及近期收入囊中的惠州府、广州府西部、韶州府中部和南部。林林总总的算下来,郑氏集团在广东一省的控制区虽说比不得福建那般几乎是全省尽入囊中了,但也控制了广州、潮州、琼州、惠州以及大半个韶州的广阔区域。

如此巨大的地盘儿,自然是需要大量的军队坐镇。起家的南澳镇,新任总兵官洪政管本部陆师和水营,兼顾守岛和巡防周边水域的任务;潮州府,中部有潮州总兵忠勇侯陈豹,南部有管澄海地方事总兵官洪习山,北部则有坐镇潮州府北部和惠州府东北部的忠匡伯张进。

潮州府如斯,惠州府方面也有坐镇惠州府西部的新泰伯郝尚久,一个镇外加上一个城守协的五千大军。于琼州府那边,亦有负责水师的辅明侯林察、管陆师的琼州总兵杜辉和昌化副将蔡元。

抛开这三个府,郑氏集团在广州府和韶州府集中了真正的主力部队。不算包括香港在内的地方部队,左提督柯宸枢、前冲镇周全斌、后冲镇柯宸梅、援剿后镇蓝登、护卫前镇沈明、护卫后镇陈魁、护卫左镇萧拱宸、护卫右镇沈奇、护卫中镇陈尧策、中权镇黄兴、后劲镇陈斌、铁骑镇王起俸、骠骑镇李建捷,外加上还有刚刚改换了门庭的安定伯马宝。数万的大军云集于此,若非是广东的民生状况不足以支撑进一步的战争,陈凯早就带着他们去收复失地了,也不会屯在这里那么长的时间。

这么多的部队,军需粮草是其一,军饷的本色折色是其一,将帅们坐镇地方,尤其是这些军队中不少都是福建调来的,形同客军,总要有地方上的分润才能对广东有着更强的凝聚力,这亦是确保战斗力的一种途径。

地方上的隐性补贴是一回事,如今有了这粤海商业同盟,陈凯拉了陈奇策和李常荣入伙,广东众将自然是不能忽略掉的。但是,如何进行,亦是不小的问题。是如郑氏集团那般以官商的形式参与海贸,还是如陈奇策、李常荣那般组建商社加入,陈凯脑子里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但却还需要进一步的计算和权衡才能付诸于实践。不过,私底下陈凯已经向众将通了风,表示一定会照顾到自家兄弟们的,绝对少不了好处。

军中的威望,陈凯自问还是有的,毕竟在广东掌兵多年,在福建也没少折腾,与广东众将之间多是有着不错的交情在。思考的时间还是有些的,但却也不能一直拖下去,毕竟迟则生变,更不好让希望渐渐的沦为失望。

不过,在决定这些事情之前,陈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那就是与新任的广东按察使曹从龙作第一次会面。哪怕,无论是否能够把这个人拿下来,到按察使衙门为其布达都是少不了的——既是官场的规矩,更是他与郑成功之间的默契。

“云霖,来之何迟?”

是敌是友尚未确定,况且成亲之时,人家还送过一份贺礼。是故,得知曹从龙抵达的消息,陈凯放下手头儿的工作,降阶相迎。来人见得陈凯,亦是连忙上前行礼,却被陈凯一把扶住了。

“你是兵部侍郎,我也是兵部侍郎,既是平级,何必如此。”

“陈抚军是巡抚,下官只是按察使,正是该有个面见上官的礼数才是。”

有行礼的动作,有行礼的说法,这便有了一个基本的态度在。有此态度,于陈凯而言就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随即,一把拽住了来人的小臂便直接往公事房走去。

陈凯大步在前,来人亦步亦趋。细看去,却是个三四十岁的文官,并不似陈凯这般本就不是儒生,且常年掌握军政大权,早有上位者的气场。想来,其人虽是于这兵部侍郎的官位上多年,但鲁监国朝的兵部侍郎原本就是烂大街的,在中枢,可兵权掌握在那些明军藩镇和义军首领们的手上,兵部尚书能够插手到的尚且不多,何况一个侍郎。

如此,身上到还有几分儒生的气质,一眼就能看了出来,只是凭着陈凯识人的经验而言,却总觉着此人的身上有股子能够动心忍性的气质若隐若现,最起码并不似寻常儒生那般的张扬,更别说是张狂了。

陈凯不知道如此这般是否与他这些年的功勋闪得其他文官睁不开眼睛有关,但是隐忍二字,只要是感受到了一丝一毫,他便总觉着有股子不安在心里。

顾不得这许多了,陈凯将曹从龙引入了二堂,两厢坐定,旋即对其笑道:“正好,得闻云霖到来,我特请了一人,与云霖应该有些共同语言。”

“哦?”

坐在椅子上,曹从龙微有疑惑,紧接着面上竟流露出了些许了然之色。然而,至此时,他却并没有把想法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如此举动,虽是未动,但是看在陈凯的眼中却比有所行动更加值得深思。此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陈凯亦是只当没有任何想法,谈及福建局势、谈及一路上的见闻,直到片刻之后,曹从龙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干脆表示有事情要与陈凯详谈,眼色却飘向了边上此后的下人。

这是要密谈的意思,陈凯当然明白。或许是当年刺杀车任重的后遗症,陈凯已经不止一次幻想过遭遇刺杀的场面,此间曹从龙如斯,这样的联想再度浮现,却当即在挥手之间,付之一笑。因为,相见片刻,看步伐、看姿态,估摸着近身肉搏不出五秒钟就得被他制住——并非陈凯对自身的武艺有多么大的信心,实在是生死边缘的场面他是亲身经历过不止一次,单单是心理素质上就肯定比这个儒生气质的家伙高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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