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慢慢穿过数个假山和花丛,一直走至府院后花园,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丛中才看到一间小厢房亮着烛光,透过窗纸,印出一个人影正坐在房内桌前执杯饮酒。
楚千侯冲召南示意一声,召南立刻背着肩上大包袱潜入了假山后,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楚千侯静悄悄地走出花丛,站在了这间厢房的台阶前,望着窗纸倒影出的黑影,楚千侯心禁不住快速跳动了几分。
这不是男性见到美貌异性而蠢蠢欲动的体现,这是站在窃贼巅峰的两人之间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一种朦胧之间就能感觉到对方存在的心灵悸动。
厢房中的黑影似乎也感受到了楚千侯的到来,手中酒杯也在同时定格在了半空中。
两个位居世间顶尖的窃贼,跨越千年,第一次会晤。
刹那间,空间仿佛定格。
隔着厚厚一堵墙,两人未说一语,未见一面,心中已经同时确定了彼此的关系:既是死敌,又是冤家,还是知己!
楚千侯略微整了整衣衫,使劲咳嗽了一声,正式表明自己的存在。
厢房中人也放下了酒杯,缓慢站了起来,一个中性声音略显低沉,缓声问道:“门外站的是谁?难道不知此地乃是私人宅邸,你这不请自来难道不怕官府治罪吗?”
楚千侯清清喉咙笑道:“故人来访,兄台不出门相迎也罢,难道兄台还要将故人告官不成?不过若真告官,只怕府台大人也办不了此案吧,他的大印昨日夜晚可被人窃了去,兄台难道不知吗?”
房中人转口问道:“昨日沿河突然多了巡查的衙役,我想也是你这位故人所为吧?居然能在一个上午时间就能破解掉一件毫无线索的窃贼案,你这故人真是好生厉害!”
楚千侯哈哈一笑道:“过奖过奖,我只是以对方的角度去剖析案件,这才得以破案。”
房中人明显一愣,道:“哦,以对方角度?如此说来故人也算是窃术中的高人了?”
楚千侯自信一笑道:“也算是高人吧,只是还没高到夜入府衙窃大印的地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兄台若是认识他,应该多加规劝他一下才是。”
房中人声音稍停,忽然笑道:“如此说来你是衙门中人了?可我曾经调查过府台衙门,从未听过有你这号人物。”
楚千侯高声回道:“小弟也是刚刚来到江宁府,为了谋个差事这才入了衙门当了衙役。”
房中人明显有些不相信,道:“你既然是衙役,明明知道我就藏在这里,为何却让衙门中的其他衙役去搜寻河流船舶呢?看来你想独自抓住我,想给自己捞一份加官进爵的功劳吧。
楚千侯心底暗赞一声,这鱼千玄好聪明,点头老实承认道:“不错,只是没想到兄台好大的胆魄,连府台大人的大印居然也敢偷?当真是不怕死啊!”
房中人冷哼一声,道:“我本不会被抓,更不会死,只是没想到衙役中出了你这么个怪胎。我本想盗窃大印后制造出一个新的盲点让府台衙役陷入混乱,而你却好不为之所动,直接寻到了我这里。看来你根本就没有在府台的府邸内取证,也就没有陷入我制造的盲点中,看来,我这一手瞒天过海之术却真成了你飞黄腾达的垫脚石。你真是好头脑,好计谋,好算计!”说到最后,房中人的尾声中增添了几莫苦涩。
楚千侯拍手笑道:“厉害厉害,只字片语之间就能将我的一切算计了如指掌,真不愧为神偷啊!”
房中人嗤鼻一笑,不予置评。
楚千侯对着窗影笑道:“难道你就不想逃吗?我虽不知你的功夫怎样,但是我知你的身手了得,你大可以一逃了之,我绝对追不上你的。”
房中人摇头苦笑道:“依你之才会不计算的圆满吗?既知道我身在此地,又知我身手了得,肯定做好预防我逃跑的举措,既然自知逃不了,那我不如不逃!”
楚千侯伸手一抄,“刷”,一层渔网自厢房顶铺下来,瞬间将整间小厢房包裹住,渔网由白铁缠绕编结,银光闪烁,一般兵刃根本无法破开。召南翻身下了屋顶,一阵噼里啪啦,在厢房四周布满了层层机关。
“外面的故友,不用如此麻烦了,我说不逃自然不会逃跑,我这儿还有一壶好酒,故友可否赏脸进来浅尝几杯?”
窗上黑影一闪,厢房门缓慢被拉开,一个略小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楚千侯这才第一次看到这位神往已久的窃术高超、身手敏捷、胆大包天的南唐窃贼究竟长的何模样。
借着厢房内微弱的烛光,门口人约有二十三岁上下,和楚千侯体型相同,穿着一身青色的劲装,扎着一条红色头巾,面貌平常毫无特色,是那种丢到人堆中不会让你看他第二眼的模样。但是他却有一双亮如鹰眼的双眸,在灰暗的夜空下,依旧亮如黑宝石,扫过楚千侯时燃着光彩夺目的光泽。
仅仅一瞬,两人眼眸相对,同时绽放出有一道刺眼的光芒,接着两人同时长笑一声。
窃贼闪身一指屋内,道:“故友,请进!”
“荣幸之至!”楚千侯豪气一笑,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过窃贼的身旁踏进了厢房内。
走入厢房内,楚千侯眼前金灿灿白茫茫一片,只见不大的厢房内除了一张小木桌外,满地都是金银珠宝珍珠玛瑙,煞是晃眼。感情这位窃贼和上一世的楚千侯一个毛病,喜欢以金为床,以银为凳,以珠宝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