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秉林翘着二郎腿坐在小公馆的沙发上,左右还搂着两个打扮艳丽的舞女作陪。客厅的留声机,旋转着唱片,大铜喇叭里悠悠扬扬地唱着轻轻柔柔,惹人扭腰摆臀的曲子,伴随着嬉笑挑逗,充盈着整个屋子。
大门突然一开,是苏时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严秉林摇晃着架着的腿,看着醉做一瘫的苏时征,笑问道:“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回家不来了呢。去去,还不快去扶着你的苏三少爷。”
坐在严秉林右边的舞女,果然站起了身,红唇弯做了一道弧线,扭着腰过去搀扶苏时征。可手刚托住苏时征手臂,就被豁然搡了出去。小舞女“哎呀”一声,摔倒在了地上,顿时委屈地揉着屁股,望向严秉林。
“滚!”苏时征红彤着双眼,往前跌了几步,抱住了一个大花瓶,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
“这是谁惹我们的苏少爷生气了?”严秉林放下腿,看似惊讶地道。
“二爷~~。:”小舞女的声音阴阳顿挫,拐弯抹角,颤着娇嗔叫了一声。
严秉林站起身,挥了挥手:“走,走,你们都先回去吧。”两个舞女这下识了相,乖乖的拎了自己的小皮包,刚走了几步,又满面委屈回瞪了严秉林好几眼,这才恋恋不舍、满心不甘地走了出去。
严秉林在她们的飞眼中,心襟荡漾了一阵。回过神来,这才低头注意到苏时征。苏时征本是一个俊俏的少年模样,可现在站没站相,满面邋邋遢遢,实在是没什么看样。温柔乡顿时烟消云散。
严秉林走过去双手捞住苏时征的腋下,把人托拉起来:“怎么了?出事了?”
“我家没了,我家没了……。”苏时征语无伦次,手脚乱晃。
严秉林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个小子,不过还是哄着说:“怎么会没了呢?苏家不是还好好的?”
苏时征晃着脑袋:“他们要白闻生,不要我!!宁愿要那个白闻生!我爹也喜欢他,姐夫也喜欢他!为什么都喜欢他?”
严秉林先不回答他,而是招来几个下人,把苏时征半拉半抬地弄上了楼,扔到了床上。房间是西洋式的风格,白色金属的大床。严秉林端着杯茶,坐到了松软的床边,伸手拍了拍苏时征的脸:“喂,醒醒。喝点茶吧。”
苏时征迷迷糊糊张开嘴巴,严秉林顺着他嘴唇灌进去了些茶水。他不是个能伺候人的,茶水顺着苏时征的下巴弄湿了一块床面。严秉林有些厌恶地皱了眉头,抬高了手,茶杯一歪,凉茶水倾成了一条线,淅淅沥沥落到了苏时征的脸上。
苏时征惊了一瞬,晃着脑袋抹了一把脸坐起来。眼前的画面变成了好几重,终于重叠在一起,看清楚了严秉林。他一个纵身扑过去,双手抓住了严秉林的衬衣领子:“你做什么?!”
严秉林脸色大变,一把揪下了自己衣服,扯正领带:“你发什么疯?现在到底是谁害你这样的?哭哭啼啼,像个女人一样,有什么用?”
苏时征被他骂得盯着被褥上的花纹发怔。
严秉林伸手拍了拍他脸:“你是你爸爸的亲儿子,血浓于水啊,这点谁都没办法改变。你爸再喜欢白闻生,他也到底是个外人。那时候你为了一个女人揍我揍得那么狠。怎么现在反而只会哭了呢?”
苏时征攥紧了拳头,脑子里轰鸣,他本来就乱糟糟的心现在更是蒙了一层油一层雾,越发看不清楚了。思绪都被嫉妒捻成了一线,一直通向黑。
一阵秋雨一阵寒的天气,夜里绵绵飒飒的一场秋雨后,天气又凉寒了好几分。街头的树木抖散了一身枯叶,撑站着光秃秃的枝干,屹立风中。灰蒙蒙的天空,映衬着枯枝败叶,无不预示着寒冷冬天的即将来临。
白闻生坐在丝厂的办公室的大皮椅子里,面对的窗户,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他身后的桌子上摊叠着繁缛的文件和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