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如此,几艘快艇也不敢再靠近,只能原途返回。襄阳城巡江的船队尚可直接返航,但杜氏的水军却尴尬了,他们既不敢过于靠近襄阳停泊,朔游而上同样也非常的不方便,只能暂停于江面上。
很快,樊城投降的消息便传入了襄阳城中,而岳阳王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顿时便火冒三丈:“刘方贵狗贼安敢!他不怕全家人因此丧命?”
眼下并非计较此事的时候,真正要命还是暂停于江面上的杜氏水军,若是不能尽快消除彼此之间的嫌隙芥蒂,可能会令局势进一步的恶化。
于是岳阳王便连忙提笔亲写书信,表示自己绝不相信敌人的离间之计,安抚杜氏兄弟并且希望他们能够协同防守,避免战火进一步波及到襄阳城。
然而杜氏几兄弟也并不是盲听盲从之人,甚至驱逐岳阳王的计划本就在其家族内部讨论过一番,如今被敌人揭露出来,自然难免做贼心虚,不敢轻信岳阳王之言。
不过他们当然也不敢悍然向襄阳发起进攻,敌军以此离间就是摆明了不肯跟他们合作,单凭几千水军并不足以撼动襄阳城防,更不要说北岸樊城已降。他们被两城夹在这汉水河道之中,本身就处境危险,又岂敢用强。
所以在收到岳阳王主动示好的书信后,兄弟几人窃喜之余,又开始提出各种条件,比如需要一座单独的水陆营地来驻扎部伍,并且需要州府供给他们师旅开拔的军资等等。
双方扯皮良久,最终还是岳阳王萧詧更加担心襄阳局势崩坏而自退一步,基本答应了杜氏兄弟的要求,将下游岘山堰开放作为杜氏驻军之地,并拨给一部分军粮物资。
内部人事暂得安抚,岳阳王才有时间顾及其他。
他首先率领一部甲兵,气势汹汹来到王府中拘押李泰之父李晓的院舍,眼见到廊下出迎的李晓,他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对方便怒斥道:“李仁略,我本以为你家北地旧族,应知礼仪恩义。前者遣使北去,已有修好之意,然而你子罔顾此情,仍然纳我叛人,着实可恨!”
李晓刚与渡江南来的李去疾见面并了解儿子近况如何,心情正自振奋不已,听到岳阳王的质问声,他便作揖回答道:“我国正道逢衰,以致骨肉长别,幸在大王恩庇,竟能父子相闻。此恩刻骨铭心,岂敢忘悖?
两国此番论战,本就缘由别系,起衅者本非大王。犬子少壮贪功、有欠稳重,此乡情势并不深知便急于引军来战,实在有欠周全。
晓寄居襄阳已非短时,仰承大王关照亦多,请为使者北去劝和,若此子仍然恃强不退、不肯止戈修好,某当复归于此,从于大王共击之!”
岳阳王自是满腹羞恼、负气而来,听到李晓这番说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收起那咄咄逼人的姿态而后又说道:“留君于此,并不是为的要挟敌将,也并不是逼迫李君父子反目。君应知我,此前未知你子李大都督事时,便已经召请府中为客,以礼相待……”
这话倒也不假,岳阳王本就爱好招纳能人异士,到达襄阳后不久便因门第学识而将李晓招为门客,那时当然是不知李晓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正因如此,如今襄阳有难,某自当为大王疏解忧难、义不容辞!”
李晓越是如此康慨表态,岳阳王便越有些不自然,不好再恶语相向,但也并没有轻率答应李晓为使的请求,只是又说道:“李君暂请安居在此,我实在不忍见你父子因此失和。出使之事另择别员,等到此事了结必礼送出境,让君父子团聚。”
待到岳阳王告辞离去,一直站在一旁的李去疾才上前道:“无论情势如何变动,主公只是和颜以对,勿与此间贵人当面失和即可。虽然暂时行止不便,但也一定归去有期。”
听到李去疾如此安慰,李晓便不无欣慰的叹息道:“往年分别,去疾你等还只是懵懂少徒,如今历事长智,身在敌国都可从容自处,实在让人欣慰!”
“主公如此夸赞,仆真是愧不敢当。凡所进言,皆是行前阿郎面授。若言历事长智,阿郎才是真正的才智雄壮!仆等惶恐群众若非阿郎带领,如今怕是早已流落关西、生机渺茫,安有如今之显赫风光!”
李去疾听到主公对自己的夸赞,便又连忙说道。
李晓听到这话后,心中却是一酸,拉着李去疾便又说道:“你再同我讲一讲阿磐西行事迹,一事不漏,我要听听我儿别后如何艰辛才成今日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