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事实让他感觉像是一场噩梦一般。
然而在这之前,他曾将一切想的很乐观。
即便她之前因为冲动铸成大错令他蒙羞,他也打算过对她既往不咎。
他已经决定退让:“只要她心里有我,并且愿意补偿我,断绝与他的联系,我们便可以和好如初。”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出乎意料的拒绝了她自认为合理的要求。
从那以后,他心中萌生出一种隐忧——他唯恐她所犯错误,是她变心导致的背叛。
但有些事情越是担心,越是容易发生。
在这极致寒冷的日子里,他曾日日惶恐忧虑的构想,终于成为了残酷的事实。
在无奈与悲痛中,仇恨与愤怒悄然酝酿,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只剩下狠狠的发泄。
因为他知道,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也只有这种怨恨,还有一个发泄的出口。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说出狠心一句:“张心瑶,原来你竟是这种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算我看错你了!”
对方没有回应。
他仍觉不解气,又继续补充:“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你真是个心如蛇蝎的恶女人!”
“你……你真是个浅薄放荡的地摊货!”
“果然是物以类聚,你和林春红一样低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以前觉得你是出淤泥而不染,真是瞎了眼!”
……
他搜肠刮肚用尽所有的文采,竭力寻找各种极尽恶毒的词汇来组织语言,试图对她造成足够深重的人身伤害。
仿佛此刻在他眼中,世界上再无更烂的人与眼前这个昔日情侣相比。
仿佛也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并且让他勉强挽回一些面子与尊严。
他也也希望借助语言的攻击与刺激,逼迫她能给出一句反击,以让他看到这种攻击造成的效果。
甚至奢望他激烈的措辞,能让她感受到他的痛苦与愤怒,从而让她因为怜悯而对他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所以,即便在他说完这些恶毒的语句之后,他仍然开启着游戏,没有下线退出。他在奢望她哪怕一句的回应。
但他最终失望了,他没有等来她的任何话语,甚至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很快,她的头像随即变成了灰色。
他绝望的望着屏幕,不知所措,全身颤抖,眼神恍惚。
不觉间已进入下午工作时间,他想起自己连中饭都没有吃,但此刻却没有一丝的饥饿感。
他绝望的关掉了游戏窗口,双手抱头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依靠在办公桌上。
窗外下起大雨,密集的雨帘阻挡了窗外城市的街景,让独处办公室的他,此刻有种与世隔绝般恐惧与绝望。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自信满满的以为:这位在他看来是上天为他量身定制的完美女子,早已被他俘获,从而他已可以高枕无忧。
然后短短几天内发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他失去了她。
纵使他有多不情愿,却不得不告别心中挚爱。
是的,她不再属于他,并且从今以后,他也与她再无关联,甚至这辈子永不再见。
如果说她失身于慕容这件事对他所造成的耻辱与痛心,还在他在承受范围极限之内,那么她移情别恋的残酷事实,则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一时间,他感觉他的世界中天空已经塌陷,他的生命丧失了最重要的精神支柱,他的生活也因此失去了所有意义与全部色彩,变得黯淡无光。
除了她,任何事物对他来说都显得毫无意义。
此刻他似乎体会到了周晓宇当年所承受的痛苦——女友被别人“抢”走,因失恋而失魂落魄,并一气之下与孙轶民恩断义绝。
如今孙轶民也亲身体验到了这种揪心的疼痛。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看,来所有他对别人造成的伤害,最终以相同的形式,回报到了他身上。这,难道不是天道轮报应不爽?
张心瑶带给他的精神折磨,还远不止于失恋这么简单。
当他闭上了双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黑暗中他却看见她回复他的字句历历在目。
“我是自愿的,我就是喜欢他才和他上-床的。”
“你不如他,没他体贴,善解人意。”
……
当想起这些残忍的字句,嫉妒的熊熊烈火被瞬间点燃。
是,从她的叙述可想而知,相较于他的不解风情,慕容是如此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对他的冷淡敷衍与对西门主动热情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慕容轻易赢取的他的芳心,甚至已经占据了她的身体。而他,除了在虚拟世界和她聊聊天,在现实中也就独处过两次,牵过一次手而已。
没错,根本没有什么冲动与犯傻,她委身于他,完全是出于内心的感动与喜欢。
情投意合让她不由自主欲拒还迎的献身与他!酒店房间的缠绵完全是因为情到深处才水到渠成。
可以想见那温暖的酒店客房里,她对他流连忘返的缠绵云雨画面,该有多香艳有多美好。
孙轶民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却又忍不住的一次一次去脑补与想象,并由此一次次的疯狂刺痛自己脆弱的心房。
嫉妒的火焰燃烧他的整个世界,留下干涸心田上的余烬,叫做“耻辱”和“不甘”。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他心爱的女人移情并献身于另一个人这个事实,而这个人还是是曾与他针锋相对情敌。
此刻那个男人正无比幸福骄傲的将她拥入怀抱,并肆无忌惮的对他进行挖苦与讽刺,极尽所能羞辱着他的自尊。这样的耻辱已经深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更可悲的是,让他输到丢盔弃甲的情场敌手,居然还是个有家室的男人。
她宁可选择委身于一个有妇之夫,也要抛弃他这个未婚青年,这让他如何甘心?
痛惜,嫉妒,耻辱,不甘……所有这些负面情绪,如同发源他内心的一个黑暗漩涡,此刻却几乎要将他自己活生生的吞噬,永世不得逃脱。
他的人生第一次有了一丝想了结自己的冲动。
但偏偏他又不能这么做。至少为了远在家乡的父母,他还得活下去,即便是承受再多的痛楚。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因情绪崩溃已无力接听。
不知何时,老赵来从外面办公室,并提示他:“孙工,怎么不接电话?”
孙轶民依旧低着头,朝空中挥了挥手,示意他帮忙接。
老赵看到了情形不对,便接起了电话应付一通。然后放下电话,关切他:“你没事吧?”
“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下。”孙轶民敷衍一句后。老赵半信半疑的回到办公椅坐下。
孙轶民低着头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以免被对方看出这一副窘态。
在恍惚中,他看到了一滴水珠竟滴入了键盘缝隙,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已经热泪盈眶。
他突然想起,自长大成人之后,还是第一次心痛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