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命带诅咒
“兆瑾……别再恨了……我累了……”颜女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你可能念着我为你舍命相救的情面,放弃一切好好活下去吗?”
“颜女……”兆瑾搂紧颜女下滑的身体,不住颤抖的双手如秋风枝头的落叶。
颜女勾起苍白的唇角,浅浅一笑,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抚摸兆瑾布满疤痕的脸,“我说过的,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可以慢慢来,你还是那么急性子就是等不了,偏偏要求一个解脱痛快。而最后呢?还不是害了你自己。这人生在世啊,有时候还是洒脱一些比较开心。”
“颜女……”兆瑾的声音里隐约有一丝哽咽,眼角溢出的泪光耀眼的晶莹。
颜女努力抬手擦去兆瑾眼角的泪光,“我这样一个好强又虚荣的女子,最后却甘愿跟个面目全非的男子,你该感到高兴啊。”
“我……”兆瑾身体一晃搂着颜女瘫坐在地,她身上的血流了他一身。“我错了颜女。”
颜女轻轻一笑,如花开正茂时最华艳的姿态绽尽最后一丝美丽,“待我死后,送我回兔子洞,那里是我的家。”
许久,兆瑾只紧紧抱着颜女,不说一句话。
“我累了,送我回家吧。”最后虚弱的一丝叹息渐渐消融在瑟瑟凉风之中。
“好。”
兆瑾打横抱起颜女,魁梧的身体踉跄几步,步履沉重地向远方走去……
“乐儿啊乐儿,你别怕,娘亲怎会让你成为废人。重新生长肢体的方法有很多……是娘亲不好,连累了你。”一朵拥住怀里冰冷的小长乐,侧脸紧紧贴着长乐冰凉青紫的侧脸,周身游走的寒冷几乎冻结了她全部的神智。
“乐儿啊乐儿,你是不是很冷?”
用衣服裹紧小长乐,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冷。将所剩无几的灵力缓缓输入到小长乐的体内,却都全数被回返回来,还是坚持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小长乐体内。就连小长乐眉心那一颗晶亮的红痣也失了光鲜的色彩如一滴干涸的朱墨。
“乐儿啊乐儿,你睡了吗?娘不吵你,好好睡吧。”
她温柔的怀抱如水般包裹怀里毫无气息的孩子,生怕一点不适扰了怀中孩子的好梦。抹干净口中溢出的鲜血,唇齿间噙满血色,轻轻哼起在她小时候娘亲经常唱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诶,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诶,琴声儿轻,声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诶,娘的宝贝睡在梦中,微微露出笑容诶,呣……”
唇角又溢出鲜红的血,沿着她的脖颈一路蜿蜒而下。轻轻晃着怀里的孩子,低声问他,“娘的小长乐,不睡了好不好?娘亲抱你去玩,给你买好吃的糖人吃好不好?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娘亲就给你买什么,人家的孩子拥有什么,娘亲就给你什么可好?”
怀里的小长乐没有丁点声音,安静得连呼吸都没有。她的声音又轻柔几分,生怕吵到小长乐的安静。“乐儿啊乐儿……你醒来陪着娘亲说说话好不好……你若不喜欢娘亲,娘亲送你回苏妃身边,娘亲带你去找苏妃……你认谁做娘亲都好,只要你醒过来。”
“乐儿啊乐儿,娘亲是不是很坏,接近娘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娘亲真是个坏女人。坏透了的女人。”
“这样坏的娘亲还活在世上做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死,为什么我还活着。”
怀里的长乐忽然变得好重好重,她还是坚持不肯放手,最后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小长乐瘫倒在尘土飞扬的沙石中……
极琰和苏妃赶来的时候,看到一朵气若游丝瘫在地上,浑身都是血从一条条撕裂的衣衫露出的一道道黑入骨的伤口触目惊心。她双眼空洞地微微睁着,脸色惨白的吓人,一只手早已血肉模糊,还有血不断往外涌。搂在她怀里的小长乐显然早就没了呼吸,她还紧紧抱着好像生怕一放手就会永远失去他。
极琰的心被活生生撕个粉碎,抱起一朵靠在他怀里,却不敢碰她的身体,生怕弄疼她满身的伤口。他的朵儿从小摔个跤他都心疼半天,居然被兆瑾一次次伤的这么重。铁拳捏紧,青筋凸爆。
“朵儿……你哪里痛?告诉我……是我来晚了……是我不好……”
“乐儿……”苏妃凄声哭喊,一把夺下抱在一朵怀里的小长乐,“乐儿娘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还我长乐!把长乐还给我!”一朵慌得好像被夺走了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挣扎起身却只能无力地抬抬手,“把长乐还给我……还给我……”
“白一朵!姥姥说的没错!你是个被魔魂诅咒的女人!所有接近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凄绝的喊声如刀剑穿心,一朵虚弱的身体一阵猛烈抽搐,眼前越来越黑,耳边只有极琰焦急的呼唤,一声接一声却已听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黑暗中总是飘过一片又一片的落花纷纷,在那一片红如火如荼的红色桃花林,那个一袭白衣的男子眸光清绝如冰穿透她的心房。
“十个男宠哪够供你玩乐,你若想要,我回天庭为你收集成百上千的俊俏男仙送入狐皇宫。”他愤懑的声音如利刃刮骨。
她不说话,就端端地望着他,任由更难听的话伤得她体无完肤。
“果然是个狐媚成性的淫荡女子!”
她依旧不说话,看着他拂袖而去,白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漫天绯红的花雨之中。她低喃一声,“只有这样,你才会离开我。”
那一场无情的大火焚尽了百里红色桃花林,数以万计的狐族子民死在那场漫天大火之中。他疯狂嗜杀如一头凶残的猛兽,一把扼住她的脖颈,紧抿的薄唇迸出冷如冰豆的字眼。
“你是个身负诅咒的女子,杀孽与你如影随形。我为你改写命格轮盘,亲手血染天下,可会换来你一世无忧?”
鼻端空气越来越稀薄,一点一点吞噬她清晰的神智,渐渐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朵朵,醒过来好不好!”
耳边传来晴萝的声音,这里应该是狐王宫,她对这里的气息再熟悉不过。耳边还有小无忧的哭声,不住喊着“娘亲醒一醒”,她好想睁开眼再看一眼小无忧,可无论如何努力都睁不开眼。
“朵朵,苏妃疯了集众攻打狐王宫,还从龙王宫搬来救兵。”
“朵朵!极琰大哥就要坚持不住了!你快醒一醒啊!”
“朵朵!你难道不想为小长乐报仇!醒过来去杀了兆瑾报仇!”
一朵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睁开双眼,入眼便看到小无忧哭红了双眼惊喜地望着自己,哭着呼唤一声,“娘亲。”
“朵朵……”晴萝喜极而泣,想要上前搀扶一朵一把,她已自己坐了起来。她嗅到周围有一股浓烈的新鲜魂魄气味,还有浓郁的血腥。想必外面厮杀惨绝人寰,早已遍地残尸。
一朵下床冲了出去。
“娘亲,你去哪!”小无忧跟上来,迎面袭来一股强大的灵光将她周身笼住,远处传来一朵飘远的声音。
“晴萝,看住无忧不许她离开房间半步。”
房间周围被一朵设了结界,小无忧和晴萝只能困在房中无法出去。
飞身出了狐王宫,飘在瓦蓝瓦蓝的半空中,如洗般净白的长裙绽放如莲。下面厮杀一片,血染成霜,在这个深秋的季节凋零的红叶中,绘成一副用血描画的惨烈画卷。
一朵掬来无数的新鲜魂魄吞噬,填满早已虚空的身体。在和兆瑾的对抗中她负伤太重,若不是有着仙根护体又因吃过蟠桃续命,她已在那一日就神形销毁化为一缕轻烟。从心口处汇聚一团白色火焰的流光,渐渐炸裂开来将两方缠斗一起的兵将瞬间分开逼退数丈。她不会再上悲剧重演,她的子民应该在她的保护下安居乐业,而不是被她身负的诅咒牵连再次身陷囫囵。如此强大的力量让坐在远处高位上的苏妃惊得脸色煞白。
“哥!杀了她!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苏妃对身边一袭玄色明黄龙纹长衫的男子喊道,憎恨的声音里噙着隐隐的哭腔,“我的儿子才一岁大,就活活被她害死!”
她身边的男子居然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愤怒了,一对眸子遥遥盯着远处的白一朵微微眯起。
“哥?”苏妃低呼一声,“你在看什么!那个妖女会媚术,不要被她迷了心智!”
男子恍若未闻,玄色的身影一闪,周身金色龙纹团绕已飞向白一朵。他飘在距离一朵三米的位置,问了句,“你是谁?”
一朵望着眼前男子俊美润和的容颜惊得眸子张大,颤抖的唇齿间轻轻溢出一声细弱的呼唤。
“羽宣……”
颜女的记忆。
我的出生很荒唐,连娘亲都记不得我们姐妹俩谁比谁早出生那么一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俩没有姐姐妹妹的称呼。我非常讨厌这个与我骨血相连的姐妹,她的资质太差了,即便我们的母亲是狐狸父亲是兔子,我却完美遗传了母亲生成一只漂亮的白狐,而她却有一对兔子耳朵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难看至极。
后来无意间听树爷爷酒后失言,他说我们姐妹出生那日的时辰是千百年来至寒至阴大煞之刻,偏偏我们出生在那一刻,若多一秒少一秒便可避开命带凶煞。我不想命带凶煞遭人厌弃,便悄悄对母亲说愿意做少一秒出生的妹妹,将我们的八字刻在龟壳上呈交给妖界执命司官入了族谱。
日后我每次叫她姐姐,看她开心的样子,我都在心里暗自窃喜。
她真是个资质差到凡尘的半兔半狐,修炼了几百年还没有收掉身后的大尾巴。万妖山的孩子们都不喜欢她,经常因为她连我也跟着遭到厌弃打骂。从那时起我就恨透了这个姐姐,有时候睡着睡着起来坐在她床前,恨不得一刀刺入她的胸膛结束她给我带来的羞辱。后来我没有这么做,父母离奇失踪后,她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将来若生什么事彼此还能是个照样,何况有她这样貌丑资质差的姐姐才能更显出我的美丽慧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