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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袁同直铨选

坐在皇帝的对面,陆贽什么都明白了。

皇帝在去年已彻底放弃了对生母的寻找,然后只能封沈氏为睿真皇太后,并且神位入玄、肃、代三代先皇帝的庙中,而告庙的三篇册文,全是由陆贽执笔的。

陆贽和皇帝的共鸣,大概就在于此:

陆贽很小失去父亲,和寡母相依为命,母子感情极其深厚;

而李适则完全相反,在陆贽身上,他大概能找到些许母爱的残留。

有时皇帝在殿内召对陆贽时,就会问陆九家中令堂可曾来信,或可曾寄衣给你?

当陆贽回答有时,皇帝的脸上便会浮现淡淡的笑,好像自己也在被慈母照顾般,“陆九,你令堂寄送来的寒衣,可在东内外衬朝服穿着,不必拘礼。”

从这点看,陆贽确实是皇帝最宠爱的翰林学士。

不过接下来,君臣语锋转变,皇帝密语陆贽,“高三这阶段于吏部,所作所为如何?”

陆贽便一五一十说了,皇帝颔,说这些日子委屈辛苦高三,待到事成圆满,朕定会给他回报,“陆九,你现为学士承旨,朕随后拜你为权知兵部侍郎,如何?”

陆贽心中想到,果然和高岳所料不差,但心中又有些不安,便对皇帝进言:“陛下曾下敕说,翰林学士朝班遵照诸司官,行知制诰的职责,如臣贽蒙圣恩为兵部侍郎,则必须离开翰苑了。”

所谓“翰林学士朝班遵照诸司官”,即是翰林学士其实是没有官衔的,他理论上不过为皇帝的文学侍从(秘书),所以通常还要外挂个“诸司官”的头衔,而诸司官实则便是南省六部二十六司的郎中或员外郎。

员外郎和郎中,上限就是五品,如陆贽真的权知四品的兵部侍郎,还要呆在翰林院里,那便是逾制了。

孰料皇帝却笑起来,对陆贽说:“一品二品又如何?平章事、同平章事那么多皆是徒有虚名,能真正为朕筹划的,不过几人而已,你在翰苑便是朕的内相,朕不希望你真的离开禁内。”

随即皇帝又对陆贽说:“陆九,朕想好了,等到这件事过去后,朕就让沿路的州郡和驿站,风风光光地把令堂从吴中接来,到长安城中,朕赐宅第一所,让陆九你可就近奉养母亲。同时朕还要在洛阳赐令堂田庄一所,东都洛阳风景气候宜人,颜鲁公他们都在那里养老,如令堂在长安呆得闷,就可以去洛阳住段日子,什么侍妾、女乐,朕从宫中女官里择选姣好温顺的,给陆九便是。”

陆贽又喜又惊,急忙谢恩,“陛下能让臣贽就养家慈,已是莫大的优渥,岂敢奢望下赐甲第、女乐,万死不敢受!”

“陆九啊陆九......”皇帝摇着头,坐回到绳床上,“朕知道,你出身进士,现在又是翰林席承旨,历践清班,没有出外过,把清名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拒绝朕甲第和美姬的赏赐。和你那几位交好的不同,韦皋出镇西川富庶之地,妻妾成群,衣衫都是数重锦绣,穷奢极欲;高三那家伙,表面上和陆九你差不多,就一妻一妾,可一刻也没停止捞钱,在兴元府搞回商回易的,年收不下二十万贯,以为朕心里不清楚?不过高三的钱,大部分都均分给僚佐和定武军将士,又有部分进奉给朕,总算有私行而无私心。陆九啊,有时候你也得和他们学学,各路节帅目你为内相,馈赠不绝,你全都退回去,虽无愧公理,但终究会妨害私情(我们当君当臣的,怎么得也要说点私情),听朕的——少贪点没关系的,最起码节帅送的靴子衣衫,是可以接下来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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