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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清君侧!

郑凡坐在浴桶内,双臂架在边缘,眯着眼,享受着这一刻。

习惯泡澡的人,一段时间不泡,就会觉得生活缺失了一些东西。

只不过,行程在外,想找到这种条件和机会也确实比较难。

四娘走了进来,帮郑凡擦着背。

“主上最近的状态,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

“嗯。”

郑凡点点头,他没去具体说感觉自己距离进阶更近了,因为依旧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外加这次进京身边的魔王带了不少,没必要让他们现在就紧张和动起来。

等自己真正进阶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主上接下来是休息么?”

郑凡摇摇头,道;“出去转转吧,今日宿在这里,宣旨和接驾太监在白天都已经到了,明日应该就要进京了。”

现在宿的,是京城外的东山大营。

只能说王爷毕竟是王爷,排面确实比他一个侯爷要大,郑侯爷也就带了一众飞鱼服亲卫外加一支八百骑的护卫队伍。

而靖南王,则是提领了一万靖南军铁骑。

但,事实上,明明是他平西侯爷更胆小更怕死也更容易死;

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一些其他的什么道道,郑凡还不清楚。

自古以来,藩王入京,除非是要来造反的,否则都是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恨不得把脑壳埋自己裤裆里的那种;

但大燕的这种帝王和两位藩王的情况却没有先例。

身为王爷,他们似乎对这种犯君上忌讳的事,没什么敏感;

而身为皇帝,对两位藩王,更是优容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当年乾国的刺面相公,是被韩相公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羁押致死的,之所以用莫须有,也是因为刺面相公本身就没有可实际抓住的罪名;

朝廷让他进京,他就进了,一主一仆;

至于家眷,早早地就留在上京。

而燕国这里是反着的,

南北二王? 真要治罪,那就真不是莫须有了,事实上? 是罪名和证据真的太多太多? 可偏偏实打实的证据在前? 上头偏偏没人敢在上头做文章。

他赵九郎,也不敢学乾国韩相公旧事。

毕竟刺面相公谁都知道他公忠体国,不可能造反;

但这两位王爷? 是有能力反也可能会反的? 谁敢招惹?

在四娘的伺候下,郑凡被擦干了身子,换了一身新整的衣服? 走出了军帐。

隔壁军帐里?

阿铭正在和孙瑛下象棋。

孙瑛和阿铭玩得很来? 因为孙瑛有一个爱好? 那就是酒。

身为孙太傅的长子? 虽然孙太傅自愧于以前忙于政务? 没能对这个长子好好管教,但自打孙瑛记事以来,其实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司徒雷对孙有道,可谓“兄弟”,孙家嫡子? 进大成国的皇宫酒窖那真是跟进自家酒窖一样。

外加有时候做臣子的? 得表现出一些弱点和贪婪? 让上位者有机会满足一下你的需求? 别总是那般虚怀若谷。

所以,这份艰难的任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其实就是落在孙瑛头上的。

阿铭以前很孤单的地方就在于,他的一些兴趣爱好,难免有些曲高和寡。

主上不喝酒的,其他魔王也不喝酒,梁程没事儿时能陪着他一起干一杯血。

现在,他和孙瑛在一起,将自己私藏带着的酒与其分享,一起品评,他不会舍不得,酒,给会品的人,才是其真正价值所在。

见郑凡走了出来,

孙瑛推着轮椅先出了帐篷,阿铭则打了个呵欠。

一个是刚进门的小弟,一个是创业期就在的老油条,殷勤度自然就不一样。

“侯爷有什么吩咐?”孙瑛问道。

“没事儿,就是走走。”郑凡说道。

随即,

郑凡看了看孙瑛,道:“一起走走吧。”

“好的,侯爷。”

孙瑛开始自己用手推轮子,阿铭则站起身,推着轮椅上前。

“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孙瑛有些受宠若惊,他是清楚这几个被冠以“先生”称呼的人在侯府里的地位的。

阿铭则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这么客气。”

那一日,孙瑛陪着主上讲话,讲话时,喝的是凉茶;

讲话后,主上让四娘添热水;

表露出的意思就是,这个孙瑛,有点本事,能用。

夜幕下,

郑凡走在前面,阿铭推着孙瑛的轮椅跟在后头。

“燕京城,你以前来过么?”郑凡问道。

“回侯爷的话,未曾。不过瑛记得,当年成国先皇还在时,在和家父下棋时说过,他说,西边的大燕国,在不久后,估摸着也会变成如今三晋之地的模样。”

“什么时候说的?”

“快十年了。”

“哦。”

那时,燕皇已经继位了。

彼时,大燕门阀林立,西边,以镇北侯府为主,其他地方,各家门阀近乎垄断了除天成郡之外其他郡国的一半人口和土地。

田家,因田无镜掌握靖南军,在门阀之中已然有执牛耳的趋势。

经历过皇权衰弱三家分晋的司徒雷,自然会这般认为燕国也会步一样的后尘。

“但家父却不以为然。”

“哦,老太傅怎么说?”

“家父说,大燕先皇在位时,固然崇尚玄门,求丹问药,修后园,耽于享乐;

但有一点,尤其是引人注意。

大燕先皇膝下子嗣众多,但亲王只有一个,后,这位亲王入东宫,位置也是稳得不行;

自古以来,

天家父子,尤其是皇帝和东宫之间,必然少不得争锋相对,可唯独在燕国,丝毫没有这种迹象。

一个皇帝,

再昏聩,再无能,再沉迷享受,

能将继任者安排得如此果决果断且坚定不移,这就已然很不俗了。

古往今来,多少盛明的皇帝到晚年时,也安排不好继承人的事宜,最终闹出了乱子。”

“呵呵。”

郑凡笑了笑。

这些事,他是知道的,小六子也曾和他讲过。

燕国先皇当年夺位时,一度被赶出燕京,遭遇了追杀,宫中太爷誓死护送,身受重伤之余,也落下了残疾。

后来,

先皇靠着镇北侯府的帮助,得以重回燕京,拿下皇位,自此之后,就一直求仙问药,大肆收纳方外之人,修建庙宇道观。

但燕皇的位置,却一直很稳。

一边,和李梁亭近乎一起长大,一边,娶了田家女还不够,还在自己是亲王时,迎娶了闵家女为侧妃。

后来,更被册封为太子。

这是什么东宫配置阵容?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让现在的太子,也就是二皇子有这个阵容的话,恐怕他做梦都会笑醒。

一国太子,本就占着储君名分,国本在手;

西边,和镇北侯府交好,又和门阀大族田家是姻亲,又和闵家这种财阀巨无霸也是姻亲;

另外,燕国太子向来就有提领禁军的传统,之前二皇子也提领过禁军。

所以,

那时的燕皇,京内有禁军,外有镇北侯府做强援,且和门阀世家的关系极好,东宫属官如赵九郎等人,也早早地在朝中担任要职,太子党遍布朝野。

毫不夸张地说,

当时还是太子的燕皇,只需要轻轻勾动手指,就能来一场毫无风险的“玄武门”;

先皇就只能当太上皇,去颐养天年。

孙瑛继续道:“当时,父亲还说了,君王求仙问道,其实并非真的一心向道,求道,求的,还是长生。

长生,不是为了继续问道,孜孜不倦,朝闻道夕死可矣;

而是因为这龙椅,这位置,太过迷人,想要长长久久地一直坐下去。

所以

史书记载里,但凡追求长生的帝王,都极为自私,更看重权力和地位。

可偏偏,

那位燕国皇帝却不然,大肆放权于东宫不说,自己更是毫无打压的打算,也没去提拔哪个其他皇子以作制衡。

这里,

有不对的地方。”

孙瑛说到这里,停下了,自己感慨道:“瑛一直很敬佩家父的目光。”

事实,正如孙有道当初所说的那样,确实是有问题的,而燕皇继位后,先花了十余年的时间,巩固和展自己的势力,再暗中做准备;

实则,这个时间要更长,因为这个准备,在他还是亲王,还是太子时,就已经在做了。

接下来,

就是马踏门阀,对外扩张;

就算大燕真的国运崩断,最极端的二世而亡,姬润豪,也注定会被史书冠以雄才大略的尊称。

而孙有道,确实担得起国士无双四个字。

只可惜,

大成国归附燕国时,燕皇下数道旨意希望其入燕京任职,但孙有道都已身体年迈为理由拒绝了。

“可是,陛下现在,老了。”郑凡开口道。

孙瑛,已经不奇怪了;

一路随队到了这里,

这些日子,

让孙瑛感触最深的,是侯府内的那种……怎么说呢,极为自由的政治氛围。

一开始,孙瑛还以为是下面人,比如那些先生们的自我挥,想要影响侯爷;

结果,孙瑛慢慢现,这位侯爷,才是这种“自由”的真正散点。

孙瑛甚至一度感到困惑,

困惑自己当年为了复国,为了造反,

在那里鼓捣来鼓捣去,差点把孙家都给鼓捣没了,

这是图啥?

早知道早早地就来投靠这位侯爷,本质上不也是一样的么?

“孙瑛。”

“属下在。”

“我觉得,你是个有才能的人。”

“多谢侯爷夸赞,瑛……”

“但……”

孙瑛马上停止自谦,乖乖听话。

“但,有些事儿,会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大燕如今的朝堂,如今的军政大局,并非史书上曾见过的任何一种情况。”

“瑛明白了,瑛明日会好好看,认真看。”

“很好。”

郑凡点点头,

随即,

看向帮着推轮椅的阿铭,

问道;

“三儿呢,今天好像没看见他。”

“阿力好像吃坏了肚子。”

“蹿了?”

“不,是便秘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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