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知道你孝顺,这么久没回来,定是遇到事情了……”贾氏叮嘱道:“纪尚书救了你,便是你的贵人恩人,日后咱们可要好好报答人家才行!”
又道:“还有京衙的那位纪大人,纪府尹……也是好人,好官!还有许姑娘那里,娇娇险些害了人家,可娇娇被带去衙门后,许姑娘却还差人来照料于我……这必然还是顾念昔日咱们两家的情义……”
占云竹眼底溢出笑意,缓声道:“昭昭历来是嘴硬心善的……”
“是啊,咱们不仅要道谢,更该当面去赔不是。待母亲的身子养好了些,咱们便一同去镇国公府赔罪,许家人向来豪爽大度,定会原谅咱们的……”
占云竹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眯了眯眼睛看着苍老病弱的母亲。
母亲不是说,只要他回来,她甘愿受尽痛楚折磨至死么?
怎么现下,又想着,要养好身子了呢?
果然,人骨子里,都是贪心的,永不知足的。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看着母亲干涸的唇,蜡黄的脸,浑浊的眸子,还有干枯花白的头。
“母亲的病,郎中是怎么说的?”
“郎中说……”贾氏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似乎不想让儿子担忧:“郎中说用心调养会好的,且母亲现在见到你回来,已是觉得病好了大半了……”
占云竹点了点头,转过身抬手倒了一碗茶,将那有着豁口的粗瓷碗端到贾氏面前,道:“母亲喝口茶吧。”
儿子侍疾床前,是梦里才能有的,贾氏满心庆幸喜悦,就着儿子手里的碗喝了起来。
但茶水早已冷透,她只喝了几口下去,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占云竹不紧不慢地将茶碗放下,替她轻轻拍着后背。
贾氏咳得面上泛起异样的潮红,堪堪停下之际,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
占云竹将人扶着躺了下去。
“槿平……母亲没事,别担心。”一阵巨咳之后,贾氏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可儿子不想让母亲再这么受苦了。”占云竹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母亲的病,大约是好不了了……母亲的生养之恩,儿子唯有下辈子再行报答了。”
“母亲会好的……”贾氏向儿子摇着头,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没有那么痛苦。
视线中,儿子伸出了手,取过竖放在床头的枕头。
贾氏仍旧在笑着。
儿子很孝顺,她会好起来,且儿子要做官了,应当很快便会娶妻生子,到时她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了……
她会教孩子们,做好事,做善事……
心中的生机在飞快地蔓延生长,对日后的期待让她一时忘记了去感受身上的病痛。
然而,那被儿子取过的枕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被放置到她脑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