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地眼力比较贼,手指那些一小波一小波归阵的步卒,“伪汉军也在集结,莫是还有斥候在外,归回禀告伪汉军头领敌军来袭?”
李息很难得地发出赞许,“苏司马此言甚善。不过……,本校尉以为,乃是因我方撤围,伪汉军压力窃减,这才整军准备再战。苏司马以为如何?”
苏信皱眉,用着无比诚恳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怪异,“非是如此,校尉大人请看……”他指着那些无主战马,“卑下窃以为,伪汉军首领先前安置无主战马在左右两翼,乃是有深意,恐为了防备校尉大人挥动全军强攻,此番校尉大人只派两曲步卒向前,伪汉军头领自觉并无威胁,这才没有驱动马群冲击。”
苏信顿了顿,见李息认真在听,心下得意,解释更是详细:“如今,伪汉军驱动战马于本阵外围缓缓而动,想必是迫于无奈,伪汉军首领无斥候在外,乃无法判断也。以卑下猜测,伪汉军若是还要再战,必不会以无主战马当作外围屏障。”
李息是武人,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他认真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苏信更加得意了,“如今,校尉大人号令全军收缩步阵,若那人稍有本事,必然知道校尉大人非是要强攻,乃是在防备其他敌军!如此也可解释伪汉军为何撤回散落在外地步卒,归结于中军,中军jing骑又列出向前。若卑下猜测无误,伪汉军怕是知晓校尉大人要与之接触矣!”
李息沉默了,他也是这么猜测,但是他不能亲口讲出来,因为前面已经输了一阵,若是领军主将主动与之接触,那麾下将士必然会不服气,造成的结果就是军心动摇。李息麾下的这支军队来自边塞四郡,是依靠皇帝密令临时调集起来的一支由边军凑起来的散军,并不是他李息从长安带出来的北军,平时依靠皇帝密令指挥定然是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在自己的手下输了一阵,麾下边军将领必然心生怨念,若是大咧咧说“本校尉不想打了,要和他们和谈了”换作任何一人也绝对不会服气,那么想再指挥就难了。
苏信见李息在思考,心下也是一阵冷哼,他为什么说这些?无它,就是表现自己地愚蠢罢了,是在他强烈的建议下,低估了对手的战力这才输掉第一阵,若是今上追究起来,李息有罪,但是他苏信的罪更大。所以,深知交换之道的苏信必然要卖一个乖给李息,这也算是一种隐晦的暗示。
情水脸seyin郁地孤骑向前,别人总看见领军主将对信任的心腹极好,但是又有谁知道所谓地心腹比一名亲兵更加难当?表面上那么风光。他在人前表现地极为自豪和高傲,这是在找另外的一种心理平衡,心腹?呵!心腹从来都是被拿来灭口的,若可以,他才不去当什么劳子的心腹,自领一屯在外岂不是更痛快?
就犹如情水事前所想的那样,自己才接近五百步,对面的军阵便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他知道那是一种jing告的意思,随即勒马停留原地。只等待对方派出人来交涉。果不其然的,情水只是三个呼吸地时间。对方奔出两骑,远远看去。正是先前那两个连交涉要解除远程兵器道理都不知道,一脸傻样的土包子。
情水待那两人近了,又是看见他们依然马侧挂着弓矢,还是那般地傻笑,由于身负使命也只能是心下晒然,表面上的功夫仍然要做足,先举手抱拳。大声招呼:“来骑通名!”
所谓地两个一直傻笑的土包子自然是陈汐和云赵,他们在距离二十步的位置也勒住战马,一听问名,依借刚刚得胜的傲气,自信十足答:“汉军陈汐!(云赵)”
情水一听报汉军字号,眉头一皱。忍气长话短说:“我家校尉大人要见你们首领!”
陈汐和云赵狂笑,由陈汐答:“知道了!”,两人又相视一眼。再次狂笑,同时勒马回走。
“……?”情水脸se铁青,堂堂大汉北军什么时候被这么小看过,恨不能拔剑剁了那两丫的,怒哼一声控马掉头也向自己的阵营回奔。
双方各自回走缴令……
林斌等的就是汉军领军主将主动提出见面,他早在陈汐和云赵归回前就刻意进行了挑选,五十名身材壮硕一脸jing悍地袍泽被点名而出。既是阵前交涉,那必然要有交涉的气势,弱了气势就是说起话来也不敢大声。
一刻钟之内,林斌得到确定的消息,赞赏地看一眼‘我就知道这样,的公孙宏,示意他跟上,又是一声大喝“随我来!”,在一阵“驾!”“哈!”的驱马声中,五十二骑全副武装的铁骑驰骋而出,他们身上地鱼鳞甲在阳光之下辉烁亮彩,座下战马神骏而高大,齐备横刀与弓矢的将士显得威风十足。
驰骋之中,林斌眼睛没有离开汉军的本阵,汉军阵前地骑兵分开,一驾车辕插着大汉军旗的轻战车缓缓而出,汉军战鼓一歇,轻战车率先动了起来,紧随在它其后的是十辆造型别无二样的轻战车和三十骑。
林斌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观看轻战车,看到那用四匹战马拉动的轻战车滚滚向前,声势煞是惊人。轻战车一般为独辀(辕)、两轮、方形车舆(车箱),驾四匹马或两匹马。车上有甲士三人,中间一人为驱车手,左右两人负责搏杀。其种类很多,有轻车、冲车和戊车等,而林斌现在所看见的就是戊车和轻车的混合体,这也是汉代比较怪异的一种习惯,那便是受于军事压力,几乎什么军备比较有用,那就怎弄。
战车最早在夏王启指挥的甘之战中使用。以后战争规模越来越大,战车成为战争的主力和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标准,到chun秋时出现了‘千乘之国,、‘万乘之国,。
当然,林斌也只是觉得轻战车滚滚向前的声势惊人,他就算是再怎么不懂历史也知道轻战车必然被淘汰,毕竟那玩意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李息也在看,他看见对方骑士都身穿甲胄时彻底惊讶了,据他所知,对方是从一支不足五十人的队伍开始壮大发展起来的杂军,先后收拢多股汉军兵败散卒,所以有那么多的骑兵和战马不足为奇,毕竟草原最不缺的就是战马,他不解的是在缺铜少铁的草原,那个小子是怎么弄出整整五十套看去结实防护力强,又不失灵活度和华美的战甲?
到了一定距离(一百步)的时候他们同时停止下来,双方静静地看着对方,这么近的距离,双方领军人物总算能不用猜测,而是实打实的看见对方的模样。
李息看清林斌时感到惊讶极了,他几乎不信就是那么一个年轻模样地人。竟是有能力领着一股杂军在草原生存长达四个月之久,若说单单生存或许李息还不会这么意外,这股杂军不但生存了下来,还劫抢了那么多的戎人部落,抢得了那么多的牲畜,还有那多得让李息嫉妒得无语的战马!
李息示意御手驾驭战车向前……
林斌和执旗的公孙宏也驭马向前……
一阵无语的互视,林斌率先释出善意,他在马上抱拳,一阵‘哗啦,甲片摩擦声响,他几乎是在咆哮:“代郡军侯公孙熬麾下甲乙队队率参见大人!卑下身着战甲。又有保护公主重则在身,无法下马参拜。请大人恕罪。”
一番话林斌说的非常怪异,至少李息就是没听懂那半白不文的腔调在咆哮些什么。
李息迷惑看向苏信。期望这‘废物一般的男子,听懂,却见苏信也是一脸茫然,索xing当有听没懂处理,径直喝问:“公主何在!?”
林斌抱拳姿势没改,“卑下身负保护公主重则,无法下马参拜,请大人恕罪。”
李息这次听懂了。脸se一凝,狰狞喝问:“保护公主重则?你可知道本校尉从何而来,又来此处作甚!”
林斌毫不示弱,“卑下只知道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其它不想知道,也不多问!”
苏信和其他汉军见那小子不识趣。竟然敢对校尉大人耍横,同时怒喝:“大胆!”
公孙宏微微控马想靠近,却被林斌一瞪。着急地用眼se示意。
林斌不理,再次咆哮:“卑下身负保护公主重则,无法下马参拜,请大人恕罪!”
“……”李息根本不信一个善于领军作战地人会是这般憨态,但又对那幅作态感到无可奈何,干脆不看。
苏信一阵喝骂,语言尖锐:“汝既是保护公主,为何看见王师不进反退!”
林斌看一眼那个下巴没毛的人,看到那八字胡有趣,呵呵笑了一声,对其不理不睬。
苏信大怒:“小儿胆敢如此!”作势要拔战剑,手刚触碰到剑柄,耳朵里一片兵器出鞘声,他终于拔出战剑,要作威一番,不料拿眼看去,林斌身后地骑士都手握造型奇特的战刀,一脸狰狞地看着自己。苏信一愣神,随即大怒,“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李息毕竟是主将,他不出声,汉军无人敢动,没有主将号令拔出兵器,那可是犯了军法。
李息深深地看了一幅勃然大怒地苏信,“苏司马,莫再作态。你与公孙家做了何事,本校尉清楚。堂堂北军别部司马,竟是如此不分公私,情何以堪?”
苏信很明显的一愣,张了张嘴,他没有任何羞愧地笑了笑,战剑回鞘,抬手指着林斌,竖起拇指:小子,你行!
“罢了罢了!”李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样无意义的作态上,他出阵前又收到斥候回报,戎人三万骑兵似乎发现这里有两支军队正在对峙,正全速赶来。他看着林斌,说:“本校尉深受君上圣恩,出塞只为寻得婧公主,既然汝身负保护公主重则,为何不引军来投,而是布阵而立?”
林斌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闷声答:“非是不引军前去,乃是公主不愿,我等身为军卒,自然从命折返,皆属无奈。”
李息不信,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一变,要大怒,却听林斌径直往下说……
“卑下所讲乃是实话。”林斌还是第一次讲古文,颇不习惯,但是非常顺溜。他稍微解开右肋的甲裙,掏出一块铜牌,“早在四月前,我们在河西郡救下一名自称北军屯长,名唤韩说的军官,他以这块铜牌为令,号令我们听从军令……”
林斌远远地将手中铜牌抛出,李息稳稳接住。林斌又往下讲:“韩说严令我们追杀一股匈奴人,我们自然是听命探查,不足两ri探得一处匈奴人营地,冒死袭营这才救出婧公主殿下……”
一番细细讲述从林斌嘴巴里说出来自然饱含沧桑,他从救了公主开始讲起,李息静静地听,不放过一个细节,但是事与愿违,林斌讲至一半,双方的本阵同时奔来一骑……
“报……,四十里外发现大股游牧民族骑兵!”
“禀告校尉大人,戎人已至四十里内,请校尉大人决断!”
李息和林斌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