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升起三道狼烟,让李、孔二人进攻,还有擂鼓!”周平立即下令道。很快,密集的鼓声响了起来,城楼上的大旗也开始晃动,这只代表着一个命令——开始总攻了!
农民军阵中,陈安田正忙乱着重新控制自己的军队,一名手下大声喊道:“禀告将主,官军动了!”
“什么?”陈安田费力的爬上乘舆——这样可以让他看的远些,只见官军的弓箭手开始向两侧散开,后面的长矛队开始向前移动,而骑兵也退了回去,消失在官军的侧翼,用不着多少军事常识,陈安田也能判断出官军即将开始进攻。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大声喊道:“击鼓,全军向前,咱们人比他们多十倍,压也压死他们了!”
几乎是同时,从农民军的后方传来一阵呼喊声,一开始还很模糊,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清晰了,陈安田侧耳细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
“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他向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己方后面的队形变得混乱起来,而且混乱的范围还在急剧扩大,在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烟尘升起,那是大队人马即将赶到的征兆。
这个时候,陈安田犯了一个初学者经常犯的错误,他决定自己带领中军去对付背后迂回来的敌人,至少要把时间拖延到方七佛带领的大队赶到的时候。但农民军脆弱的心理和粗糙的训练却无法完成这么复杂的军事行动,正在拼死抵抗官军进攻的左翼农民军将中军的行动理解为逃走。恐怕被留在最后的心理让他们丢下手中的武器,转身逃走。撤退变成了逃跑,而逃跑变成了崩溃,成千上万的人们互相拥挤着、推搡着、践踏着,企图逃出官军的追击,但只有少数人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一上午的行军和刚才的观战已经消耗了他们相当多的体力,很多人被自己的同伴推倒在地,然后被踩死,即使没有踩死的也被后面的官军毫不费力的杀死。
薛良玉带领着那数十骑冲破了农民军的队形。在道路的两侧。到处是跪在地上的降卒,有的骑兵张开弓向两旁的降卒乱射,中箭的人像草垛一样倒下。
薛良玉气喘吁吁的解开面甲,一股子土腥味直冲入鼻。他大喝道:“不许放箭。不要浪费箭矢!大伙儿随我擒拿贼首要紧!”此时在他的心里如火燎一般。杨五方才突阵夺旗自然是首功,自己只有拿下贼首才有可能和他相比。可是成群结队的摩尼教徒都是包着红色的头巾,服色方面又没啥特别之处。他根本无从分辨谁是贼首,谁是普通教众。
众骑士应了一声,冲上了一个小土丘,薛良玉向四周望去,也许是尘土上天的缘故,一直阴沉着的天上下起雨来,密集的雨点打在众人的头盔和铁甲上,发出一阵响声,薛良玉向远处望去,只见在雨雾遮掩之下,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贼首,谁是普通贼众。
一队兵士欢呼着从一旁跑过,当头的举着长矟,矟尖挑着一枚血淋淋的首级,高喊道:“贼首陈安田被斩了!”
“该死的!”薛良玉骂了一声,勒住马。他身后的骑士截住了一小队逃走的摩尼教徒,人们争先冲去,长矟捅倒人,然后跳下马来割首级,一时间每个骑兵的马鞍后都悬挂着或多或少的首级,就好像很多刚刚被摘下来的椰子。无头的尸体被推入运河中,向下游飘去。
这时已经过午,天色变得越发凝重阴沉,河边的芦苇丛突然一阵晃动,伸出一个满是泥污的脸来,正是陈安田,他小心的向四处望去,此时战场上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官军将跪地上的俘虏们驱赶到河边的空地去,他们将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不远处的高地上,七八名骑兵正懒洋洋的喂着马,在不远处的上游,官军步卒正将俘虏推到河边,打散他们的发髻,砍下首级,无头的尸体倒在河水中,沿着河水向下游飘去,鲜血和泥水混合在一起,腥臭无比,让人闻之欲呕。陈安田稍一思忖,弯下腰走进水中,咬紧牙关忍住刺骨的寒意,伏在水面上,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具尸体,沿着运河缓慢的飘了下去。
杨五从马背上跳下下来,周围的人都用敬仰和艳羡的目光看着他。大家心里都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便是赢得胜利的关键。
“拿酒来,烈酒!”杨五气喘吁吁的喊道,两腮的伤口传来一阵抽痛,他随手接过酒囊,狠狠的灌了一口,剧烈的刺痛感从伤口处传来,他咬紧牙关又喝了几口,并将烈酒洒在伤口上,伤口变得麻木了。他这才将酒囊丢给一旁的士兵,一屁股坐下,喊道:“解甲,找个大夫来!”
“杨教练。就是这个家伙射了你一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