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二日日上三竿时,云奴儿才起来,多少年来,她从不懈怠,无论何时都要早起来练琴,练走路行礼的。
今日却起的很晚,她洗漱以后,自有下人提了食物给她,云奴儿吃了一点,没有什么胃口,就让那下人收走了,她坐了一会儿,走到窗台前抚琴,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连个开头都抚不下去。
她自在烦恼,鸨母陪着笑脸上得楼来,小心翼翼的道:“云姑娘,那位卢公子又来求见,不知你……”云奴儿头也没抬道:“替我挡了吧。”
鸨母忙道:“我已经替姑娘挡了,不过这卢公子说要送姑娘一把什么琴,还说极其难得,请姑娘务要收下。”
这些公子少年的送勾栏院里的姑娘一些乐器,也是极常见的事,这姓卢的公子一定给了鸨母不少好处,她这才肯上楼来给云奴儿说,这位姓卢的公子在云奴儿看来,并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他虽是喜欢云奴儿,难得的是并不纠缠,且替她挡了不少麻烦。
若是平时,云奴儿也会见上一下,可是如今心情烦恼,也懒得去见他,她正想给鸨母说不舒服不想见呢,听得楼下那卢公子的声音高喊道:“云姑娘,在下重金购得塞外牛骨琴赠于姑娘,请云姑娘赏面收下。”
云奴儿听得心头一动,她走到窗前,看到那卢公子站在院中高叫,他见到云奴儿,忙得道:“云姑娘,请赏在下薄面,务要收下此琴。”
云奴儿道:“你的琴呢?”卢公子道:“就在楼下客房中,还请云姑娘移步。”
云奴儿听了,跟着鸨母下楼来,这卢公子客客气气的迎着云奴儿到了前面客房中,他拿了一些钱打发那鸨母离开,云奴见室中空无一人,也没有琴,就问那卢公子道:“琴呢?”
卢公子道:“我的琴师马上就到。”他打开窗子向院中一个人招了招手,这人低了头绕过走道,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身很普通的下人衣服,身材有些高大,低了头抱了一把琴,这琴看上去极为普通,并不是什么牛骨琴,这牛骨琴的名字根本就是这卢公子杜撰的。
卢公子关了房门,这下人抬头叫了声:“云姑娘。”云奴儿看到这已然有四五十岁年纪的下人,吃了一惊道:“萧林牙,是你!”
他正是萧林牙萧布,以前他被方进石无意间和韩世忠擒获,后被秀王赵子偁救出,他性格强硬,和耶律红鸟一起偷入宋境,要完成那秘密任务,实非他心中所愿意的,后来他和其他使团的人随着史斌的大军入云内州,史斌兵败,他绕了一圈,终又来到大宋汴梁城。
萧布向她点了点头道:“云姑娘辛苦了。”
云奴儿精神一振,向萧布道:“可有大石林牙的消息?”萧布点了点头道:“我此次前来,就是奉了大石林牙的亲命。”
云奴儿道:“前些日子,听闻大石林牙失手,不知真假,实在让人担心。”萧布道:“那是金贼的伎俩,云姑娘不可相信。”云奴儿道:“大石林牙可有什么吩咐?”
萧布迟疑了一下,卢公子会意,打开了门站到外面给两人把风,云奴儿此时才知,这卢公子是耶律大石在汴梁布下的一个棋子,接近她也是暗中保护她的。
萧布低了声道:“大石林牙吩咐,务必要拦下大辽皇帝写给宋廷的书信和玉玺,重新送回大辽去。”
云奴儿大吃一惊道:“大石林牙为何要如此做?”萧布道:“皇帝耶律延禧为求乞命,书信中极尽厚颜无耻之语,传之宋廷,我大辽面目何在?颜面何存?皇帝要降宋,林牙大石和我等数万将士却无他这般胆小怕死,大辽虽危,却并非不可卷土重来,这玉玺更是万不能给。”
云奴儿听他说的热血,低头想了一下道:“这玉玺书信终要给韩忌送到宋臣亲呈大宋皇帝,他那里怎么办?”
这韩忌是云奴儿的直接上峰,是辽在宋汴梁城中最高级别的官员,萧布道:“韩忌早已被金贼收买,投靠了金国,他得到书信也不会给宋帝,说不得马上就转给金贼了,我急急赶来,也是为了此事。”
云奴儿心情烦燥,自身的事已经够烦,此时却情况突变,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萧布道:“云姑娘是大石林牙亲自选定的,大石林牙军备繁忙之时,也曾多次过问过云姑娘的事,临行之时,大石林牙再三叮嘱,万不可对云姑娘起半点疑心,大石林牙相信云姑娘定会忠于大辽,会为大辽死节忠义,这点萧布也深信不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