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赶到锦线庄,施全夫妇下了马车,方进石转过车头,他并没有驶向刚刚新搬的住处,而是急急地向狄大将军的那个老宅赶去。
在辉月楼酒宴之上,方进石看到柳如眉让老管家盖印,就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当日见了天子赵楷,门下银台司把苏杭应奉局处置副使的官印交给他,回到家中正房,就见到了送来的李师师,方进石隐约记得是把官印随手放在进门的桌上,那几日天天和李师师欢好,又忙些别的事,就把这官印这事给忘记了。
私凭文书官凭印,虽然说方进石对这个苏杭应奉局处置副使的官职并不太在意,可是如果把朝廷的官绶印信给弄丢了,也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方进石心中有些抱怨家中有两个女人,也没有提醒他一句。
天已全黑了,又不停地下着雨,道路湿滑,方进石赶到自己的老宅叫开大门,走在院中踩到青苔又摔了一跤,弄得一身是水,方进石气呼呼的一脚踢开正房的房门,点了火烛仔细到门边查找。
好容易在桌子底下找到了官印,外面包着的绸布都已经让老鼠咬了两个洞,方进石稍稍放心,休息了片刻觉得湿衣服穿着实在难受,就想找了衣服替换,这正房中他的衣服已经让手脚勤快的薛翎一古脑地收到新搬的地方去了,他找了下也没找到,想起后面黄金绵以前住过的屋子里肯定还有他的旧衣,就摸黑来到后面的屋子,他点了灯火找到了一件以前穿过的干衣换上,刚要吹了灯准备离开,听到外面传来两声敲击声。
方进石嘀咕了一句:“谁又半夜三更也不安分。”转念一想,这大宅中已经无人居住了,这敲击声从何而来?此时又传来两声敲击声,方进石听得分明,绝不是自已听错了,而且听这声音并不远,绝无可能是墙外传来的。
方进石心头一跳,这声音如此可疑,他看了看屋内,墙角竖着一杆铁枪,这是黄金绵居住的时候有时候练习枪法使用的,方进石去提了铁枪,找了一个灯笼出来点了,出了门口前去寻这声音来源。
这声音隔上片刻就响上两三声,方进石走出小院门,就听这声音似乎就在左近,右面的小径就是通往后花园的,路旁边种了一些竹子,竹子后面有一小屋,方进石听到这声音就是从小屋中传来的。
他走到近处,又传来两声敲击声,这小屋并没有门,屋子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石盘磨,屋顶年久失修,漏的雨滴慢慢滴下来,地上也湿了不少。这房屋方进石叫它磨盘房,也不知道当年狄青大将军在家中弄这个石磨干什么,以他的身份地位,貌似不需要在家中磨粮。方进石早就想拆了这屋子,只是梁翠容不让,磨盘房里面还有一进,里面建了一个酒窖,狄大将军喜欢豪饮,家中有个酒窖藏酒是最正常不过了,方进石听这敲击声,就是从酒窖中传出来的。
方进石一手提了铁枪,一手提了灯笼,绕过磨盘到里间,进了门就是一个旋转向下的石阶,方进石走下几级台阶,里面“咚咚”地传来两声敲击砸门声,这声音离得很近,很是清晰,他又向下走了几级,就到了酒窖木门前,这酒窖为了保持温度,当年修建了十分结实无缝的木门,只是这酒窖里面早就无酒存放了,平时只有几个瓮缸放在那儿,乔凌儿在这宅中居住时,闲来无聊养了几只小鸡,害怕小鸡乱跑,还把这酒窖当成了鸡窝过。
这酒窖虽然有门,平时并不关门,方进石来到门前,只见一根横木横在门框,两个铁门环用绳子和这横木绑死,门里面若是关了人,从里面是很难逃脱出来的。
里面咚咚又两声砸门,方进石拿了灯笼走近门边,问了声:“谁?谁在里面?”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又从门缝看到外面透过来的火花,马上连连重重砸了几下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跟着又是一阵激烈的砸门。
方进石听到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就又问道:“你是谁,谁把你关到里面的?”
里面的女子静了片刻,轻声道:“是方公子么,是我,我是崔念奴,快放我出去。”
方进石本已怀疑里面就是她,听到确认,赶紧找地方挂起灯笼,伸手把绑着的铁门环的绳子解去,他把灯笼拿了,手提铁枪,用枪尖顶开木门,小心走了进去。
里面在一个倒扣的大瓮上坐着一个女子,方进石拿灯笼凑到她的脸前,只见崔念奴披头散发,脸上有些油亮浮肿,右眉骨有血迹道道,粉妆不仅早已花了脸蛋上还有不少灰尘,一个绝世美女落到这般田地,不仅丑了许多,在这黑暗的酒窖中甚至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