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的极北雪原之上,湛蓝天空里的太阳光线没有任何温度,似是假的。夜晚营房内假意生起的火堆,热气都被低温凝住般全无暖意,也似是假的,许乐将脖子上那条赫雷私下送来的白狐皮系的紧了些,拿起身边的军用水壶灌了一大口烈酒,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和施清海一样,用不同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坚持,却不是那种烂好人般的性格,如今知道有那些野心家,正隐藏在联邦之中窥视自己,或是图谋更大,日后若能将这些人物挖出来,必定不会客气。
寒冷的夜晚,因为那些不知道具体貌相和来历的敌人,而显得有些压抑。就在此时,已然醉眼迷离更显魅惑的施清海,忽然向这边靠了靠,似乎准备说些什么话,左手却悄无声息地伸到他屁股下,猛地抽出那把椅子。
许乐没有倒下,他拿着军用水壶,保持着身体悬空的马步姿式,愕然看了施清海一眼,摇头感慨说道:“你还是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从梨花大学铁门内外一根烟起,他们两个人已经认识近四年,从开始的时候,施清海就最喜欢时不时偷袭许乐身体下的坐椅,就像是一个成绩过于优秀的小学生,因为课堂间的无聊,而愿意逗弄一个性格开朗可喜的同学。
“可你依然如此无趣,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忘记锻炼自己,哪怕我们正在进行喝酒这样有意思的活动。”
施清海又打了一个酒嗝,用同情气愤兼有之的目光望着他空无一物的身下,摇头说道:“你知道马步这个词是怎么来的?这是前皇朝权贵们不顾宪章精神,擅自私蓄野马后,大腿被磨皮的丑陋姿式,满是奢华溢油皮的味道,和你可截然不同。我实在是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拼命,何必呢?”
“不努力提高自己,很容易死,没上战场前我就知道这个道理,上了战场,才现这是真理。”许乐站起身将椅子拖回臀下,放松地实在坐下,笑着说道:“我想你当年在联邦调查局和四科里受的训练,也不会比我轻松。”
“但我不会因此把自己的人生弄成机器一样枯燥乏味。”施清海嘲讽说道:“再说现在政府一直要把你打造成战斗英雄、偶像人物,只要你自己不经常愚蠢疯狂地热血冲动,危险绝对不会主动找到你的身上。”
说到此处,他眉头微皱,认真问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和费城李家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答案涉及到很多事情,涉及到许乐的真实过去,联邦逃犯的身份,甚至是颈后那块伪装芯片,然而他没有任何犹豫,轻声说道:“军神老爷子的亲弟弟,是我的老师。”
施清海沉默了很久,喝了一大口酒,感慨说道:“嗯,果然是裙带关系,不过你不是李匹夫的私生子,这让我能接受一些。”
他接着微笑说道:“虽然可能不需要交待,但我还是要说一声,我会保密的。”
许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想以后是不是要找机会,把自己更多的秘密说出来,吓吓这家伙?
朋友分成很多种,酒肉朋友可以有精神共鸣,白头之交也可能瞬间背离,他和施清海则是共过生死,换过生死,有深刻入合金般坚硬的互相信任,彼此之间并不需要保留太多秘密。
“有费城李家当靠山,只要那位老爷子一天不死,你在联邦里就没有人敢惹。”施清海若有所思,望着他警告说道:“但你不能太过信任这种关系,做出不正确的判断。”
联邦军神毫无疑问是宇宙间最了不起的大人物,除了惊世骇俗的军事才能之外,这位老人的政治智慧也深不可测,但他最为亿万公民所狂热崇拜敬仰的一点,却是他为了守护联邦可以牺牲一切的操守。
许乐很明白这个道理——李匹夫如今看重自己,栽培自己,除了补偿封余大叔的心理之外,有很大程度是为了联邦考虑。老爷子非常希望他将来能够像自己一样,做为一根燃料,为联邦继续燃烧下去,如果没有了这个前提,一切欣赏栽培都会变为泡影。
就如同上次生在落日州的暗杀事件,许乐曾经认真地想过,如果自己被那两名百慕大的杀手杀死,军神李匹夫有没有可能替自己出头报仇?想来想去,他不得不有些不爽地推算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老爷子绝对不会因为一个死人而对七大家出手,因为那样会直接冲毁联邦存续的根基。
看着沉默的许乐,施清海知道他心里自有打算,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借着渐入大脑的酒意,轻轻荡着军用水壶里不多的烈酒,轻轻地哼唱一极为耳熟的歌谣。
二十七杯酒唱至第三杯酒时,许乐的声音也轻轻跟着合了进来,然后一路陪伴至结尾,如同过往在临海州酒吧里无数个夜晚那般。
惯常醉中的施清海,唱至最后一杯酒想起父亲时,便会沉默不语很久,满饮一杯烈酒,以作祭奠,或是纵情嚎啕大哭一场。
许乐知道那个让施清海毅然投身青龙山反政府军的悲伤故事,所以此时现他一曲唱完并未结束,而是再次从头,不免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