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波澜不惊的笑了笑,抬手拢了拢袖口,“端敏皇后一执掌管六宫事宜,有她在,自然人人都是安稳。”太后话音悠悠,似是无意,却又仿佛是颇有深意。
贵太妃与庄太妃都是在宫中沉浮多年的人,话里有没有机锋,一听便是知道。庄太妃立时附和着太后道:“到底是端敏皇后最有决断魄力,”她一笑,看向姜子君道:“德妃倒是也能相较一二,只怕你总忌惮着贵妃在上面,束手束脚的!孤说的可对?”
姜子君垂睫,恭顺儿谦逊的笑回道:“臣妾实在不敢同端敏皇后比肩,贵妃委实比臣妾有决断,当年又是正妃位份入的东宫,臣妾不敢不敬!”
庄太妃笑了笑,向着太后道:“说来,这协理六宫之权,三个人一同来办,自然免不得争执。便是当初端敏皇后与贤太妃、罪妃李氏一同协理,也是此二人听端敏皇后多一些。可也是端敏皇后在贵妃之位上,要大大的越过二人去呢。在瞧瞧如今宫里!如今贤妃是甩手不管了,便也只剩下贵妃与德妃两个。我听说,前些日子装神弄鬼那事儿还是到太后宫里定夺的,实在不像话!”
太后悠然含笑,凝着庄太妃,长叹一声道:“像不像话,也由不得咱们这些老骨头做主了。”
姜子君忙笑着打趣的说道:“太后这样说,可真让臣妾惶恐。您若做不得主,还有谁能做得了主呢?”
贵太妃、庄太妃、一众太妃、太嫔等人忙都纷纷笑着附和。太后抿唇一笑,倒也不将这话深说下去。只转头望着船栏下千顷碧波,默然未语。船上的一众人,见太后不说话,也都静静的没说什么。可互相眼波来去,心里可都清楚得很,太后许是要对贵妃这协理六宫之权下手了。
夏日黄昏,夕阳投在波光潋滟的太液池里。水波凉丝丝的吹过,极是清爽怡人。蓬莱洲之上遍植珍奇花树,后殿的院子里又是常年圈养着仙鹤。故而,这四面风景绝佳,便当真如同蓬莱仙境一般。
太后踏进长生殿,先到的一众妃嫔纷纷起身行礼问安。人都到齐了,便立时告坐。太后自坐在上首,由贵太妃、庄太妃陪伴在册。贤妃告病未到,便是贵妃与敦肃夫人同坐一席,德妃与元妃同坐一席。其它人,依着位份的高低,依次坐下去。
一时添酒开宴,因着没有男眷,唯有几位尚未成年的皇子而已,这席上的女眷比起往常倒是自在许多。众人频频把盏,莺声笑语不断,一派其乐融融的和睦景象。
结香自入殿以后,便是琢磨着要将画舫上听见的话与敦肃夫人言语一番。正逢酒过三巡,敦肃夫人出门更衣的功夫,结香立时随着,将太后与庄太妃、贵太妃等人的言语一五一十的学给了敦肃夫人听。
“太后真这样说?”郑如宝扬眉,似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
结香颔首,道:“当真这样说,奴婢听着那意思,仿佛是冲着贵妃去的。娘娘从前也是协理六宫的妃嫔,后来贵妃复位,娘娘这协理六宫之权便是被收回了。若是太后有心更替人选,贤妃不问六宫之事,贵妃又不被太后喜欢,娘娘正能借着这个机会!除了那三位,紧跟着就是娘娘您头一个儿尊贵了!”
郑如宝垂眉思了一思,沉吟着说道:“别说这样的话,那协理六宫之权,本宫要与不要又有什么用处?倒是太后这个意思,像是在给元妃铺路了!”
结香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也不晓得太后与皇上怎么这般喜欢元妃娘娘!”
“一个端敏皇后与永安郡主,够元妃吃一辈子的了!”郑如宝慢幽幽的开口,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边一轮新月,拢了拢手臂上的披帛。半晌,才带着结香回了席上。
待郑如宝安坐下来,瞧着顾临怡脸颊微微泛红,嫣然含笑,道:“贵妃可是饮多了,臣妾已经让人准备了醒酒汤,可要下去用一些?”
顾临怡摆首,眼神却盯着对面儿女绕膝的德妃与云千雪两人,心里极不是滋味,脱口道:“你与我入宫这么些年,是一儿半女都没有。你瞧瞧德妃与元妃的好福气,一个有个养女,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呢如今是一儿一女,肚子里生的那个还不知道是个什么!”
郑如宝心中一颤,无比酸苦,强打着精神道:“元妃娘娘身边还有七皇子,总好过臣妾!”
顾临怡凑近了郑如宝,冷然一哼,道:“你瞧,她们有那么多孩子,她们哪儿养的过来。皇上与太后总说她们贤德,她们既是贤德,怎么不将孩子分给没有孩子的人!”
“怎么能好好的拆散人家亲生母子?”郑如宝听着顾临怡这话,自然是晓得她是喝醉了,忙出生阻了顾临怡的话,道:“贵妃饮多了,臣妾扶你下去散散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