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刚到未央宫的门口,正逢陆淮月要往棠梨宫去。瞧见皇帝驾临,立时娇怯怯的跪地问安。霍延泓对她倒无甚印象,只缓缓的说道:“未央宫自莲贵嫔搬出去之后,又进来人了?”
这话倒不像问陆淮月的,陆淮月自然不敢回答。跟着霍延泓的内监上前,恭恭敬敬的向霍延泓回道:“是,贵妃娘娘请旨让陆贵人从合璧宫搬来未央宫了。”
霍延泓垂头打量了一番陆淮月,笑意颇深的免了她的礼道:“贵妃可不是好相处的。”
陆淮月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霍延泓的话,只压低了头,垂首小声道:“贵妃娘娘性格宽厚,待嫔妾也格外亲切。”
霍延泓忽然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若有所思的问了她一句,“是吗?”
陆淮月心中莫名惴惴起来,连连乖顺的点头道:“是。”
霍延泓也没再多说旁的,只扔下一句“亲切便好”,便是转头进了未央宫。
陆淮月福身恭送,瞧着眼前明黄的袍角不见了,这才敢抬头去看一看霍延泓的背影。
此时,顾临怡引着未央宫的众人在漪澜殿恭迎霍延泓的圣驾。瞧着许久不见的身影走进,那紫地绣团龙的衣袍衬得他亦发俊朗威严,似是供奉的金漆神袛。顾临怡心里既是欢喜,又是害怕,喜得是她在心里也惦记他,也想见他;怕的是,他此番前来,当真不晓得又是不是为了云千雪。
“皇上万福金安。”
霍延泓笑眯眯的从顾临怡身边走过,负手淡淡道:“起吧。”他说话间未做停留,直接进了漪澜殿。刚一坐下,招呼着跟在顾临怡身边的乳娘进前,看了看七皇子。见七皇子一双大眼睛懵懵懂懂,他倒是也有些慈父心肠,将孩子抱了过来,叹道:“这孩子又长了,前一阵闹病,这一阵还好?”
皇帝话落,漪澜殿内便是一室的静谧。见贵妃不回话,乳娘自不敢怠慢了皇帝,忙垂头恭顺的接道:“好着呢!七皇子是一病一出息,如今开始学走了。”乳娘语顿,亦发献宝的说道:“贵妃娘娘现下让人天天给七皇子念千字文,还有乐师每日给七皇子奏曲……”
“孩子还这么小,养好身子为要,学这些不相干的,往后有的是时间。”霍延泓原本手指点在七皇子的小下巴上,逗得七皇子咯咯笑了几声。听见乳娘这话,便是立时将七皇子送回给她,打断了她的话。皇上话音尽管淡淡的,可立时让顾临怡沉了脸,便是乳娘也深悔刚才说了许多。
诸人一时答不上话来,霍延泓也不再问什么,低首弹了弹袖摆,轻慢的说道:“朕与贵妃说说话,你们都下去吧。”诸人道了是,谁也不敢再多留,立时无声无息的躬身退了出去。
霍延泓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圈椅,道:“坐吧。”
这会儿次间暖阁里面四下无人,顾临怡立时收起了方才恭顺敛然的眉目,也不坐霍延泓指着的位置,而是坐在他对首,隔着一丈远的软榻上。她神情慵懒,淡淡然的倚靠在软垫上,一语不发的等着霍延泓说话。
霍延泓漫不经心的缓缓开口,笑了笑道:“贵妃仿佛对七皇子寄予很大的厚望。”
顾临怡自嘲一笑,偏着头,慢幽幽的看向霍延泓,“臣妾如今连协理六宫之权都被拿走了,长日无聊,总要做些事情,如今臣妾能用来打发晨光的,就只有七皇子了,怎么,皇上不许吗?”
霍延泓笑了笑,凝目在顾临怡韶丽却有些沧桑的脸上,道:“贵妃,你食言了。朕随时可以将七皇子带走,送还给莲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