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苍老的身影浮现在我的脑海,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已经很老了,走路要一边拄着拐杖,一边扶着墙壁。
老土夫子!
我心中没来由的抽搐一下。
算算时间,又一个半年之期过去了,如果不是赶去地府,我们的红毛恐怕又会发作了吧。
以前我和何阴阳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这老头哪天会不告而别、撒手人寰,可是现在不会了。红煞已经在还魂路上被灭掉了,从此红煞不再是我们的隐疾。
可是老土夫子呢,他被红煞苦苦地折磨了几十年,隐世在老树林里孤独终老,想想就让人觉得心酸。
我给何阴阳打电话,决定去看看这个独眼老头,这三年要不是他的帮忙,恐怕我们已经去水帘洞讨生活了。
对于老头,我们有的不仅仅是感恩,我想应该有感情吧。虽然每次去他那的时候老头都板着脸,但我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安慰。
无亲无故,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就算他曾经是从大墓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但说到底现在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普通老人。
下午的时候,何阴阳开着那辆‘送葬车’来找我,‘翻滚过山车’一路上了二环,在市里的菜市场买了两只大黄鸡,又开车直奔城郊。
城郊五里,依旧是一片荒凉。不过灌木后面的盐碱地已经变了模样,不知道又被谁种上了苞米,倒将这里显得有了些生气。
从苞米地里穿出去,便是一片老树林子。还记得我俩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差点被独眼老头的山狸子撕成碎片。
每次穿梭于林间之时,我俩都战战兢兢的,可是这次却有些十分意外,林子里干干净净的,丁点的妖气都没有,两只大黄鸡安安静静的,没有死到临头的感觉。
"冬哥,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啊,你看这树!"何阴阳指着一颗老槐树对着我道。
我顺势看去,不禁大吃一惊,这颗大槐树竟然从中心被拦腰折断。看这断痕,应该不是雷劈的,显然是被人砍断。
我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心头突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连忙穿梭于老树林中,只见,每走两步,便有一颗槐树被硬生生的砍倒。那些围绕着槐树的杨树,也不甚整齐,有的从地上连根拔起,已经逐渐枯萎。
我心头抽搐,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木鬼大阵破了!
"这么可能......"
虽然我不喜欢这些山狸子,但这群猫崽子毕竟是老土夫子的守护神,有它们在,红煞就不会靠近半步,而如今......
何阴阳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老土夫子无儿无女,把这些猫崽子当孩子看待,而如同阵破,灵灭,魂飞魄散!
我和何阴阳加快了步伐,朝着林子深处走去,大银杏树遥遥在望。一个安静的小院子出现在视野之中,有些亲切,却也有些冷清。
来到近前,我们骤然收住了脚步,一座小坟孤零零地躺在银杏树下,甚是苍凉。
我和何阴阳瞬间便呆住了。
我抿了抿嘴,眼睛微微红了起来,看到木鬼大阵破灭的时候,我已经隐隐有了预感,而如今,那坟包硬生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如同一杆重锤,狠狠地敲击着我的心灵,悲痛万分!
沉默了片刻,我的眼湿了,没想到老土夫子走得这么突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大黄鸡缓缓落在地上,咯咯的跑进了院子里,我和何阴阳朝着坟包缓缓地跪了下去。
他是一个令我敬重的老人,第一次见面时那冷漠的表情,不可一世的音容笑貌,直到他后来讥笑我们忍不得痛,这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
虽然我们一直对他没大没小,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已经把这老头当成了长辈。
有些遗憾,生时没尽到后辈的礼数,死后却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这孤零零的土坟之前......
"你的不可一世哪里去了!不是连秦始皇的斗都爬过吗?如今怎地躺在里头不肯出来!"
"出来......出来!"何阴阳呜咽的声音随着风声远去,却传不到坟里。
当年我提及这木鬼大阵的隐患,遥想当时他不可一世的表情,说能够让他死去的人还未出生。
却不曾想,即使是秦始皇那般人物,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蹂躏。世间是没有长生不老药的。
不过他能够在神智清醒的时候,行壮士割腕之举,将木鬼大阵生生砍掉,这般精神,实在让人敬佩!
我知道他是不会再起来了,人死如灯灭,酆都是最后的归宿。忘川河边走,奈何桥上行,喝了孟婆汤,在台上唱了大戏,那就什么都记不得了,生死也不过如此。
对于有过酆都之旅的我们来说,对生死已经看淡了一些,若不是这其中残留的情感还在内心之中流连忘返,我们又何苦跪在这孤坟前矫情落泪。
我只知道,那个不可一世,嚣张拔顾,却又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老人,走了。
何阴阳红着眼在坟上添了把新土,就在这时,一个木盒突然从土里冒了出来,滑落到我们眼睛。
何阴阳缓缓打开来,突然兴奋道:"冬哥,这有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