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在“三”字的尾音尚未落,那些入阵的兵士,相互厮杀片刻,接着齐目含惊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顷刻化作血水,渗入泥头之中。
阵法外的诸将领,怔愣片刻,由一人步出,亲率另一队兵士再次步入其中。
其结果,同前面一般无二。
“怎样?本王的实力如何?若是不尽兴,本王不介意再施展几招。”看着又一两百多人的队伍,手握兵器进入阵中,璟缓缓起身,负手身后,缓声问阿如汗。
“退下,本大汗命令你们退下,听到了没有?”
阿如汗没有搭理璟,盯视着刚踏入阵法中的那队兵士吼道。
“呵呵,”璟轻笑出声:“你确定你还是他们的大汗?“讥诮的话语,入阿如汗耳里,登时令其硬朗英武的脸面涨红一片:“说,你究竟要做什么?”
璟淡淡道:“本王不是说过了么?只是向你证明下实力,就这么简单。”
说来,对于踏入阵中的每一队北夷兵士,璟心里是叹服的,叹服他们的无畏,叹服他们的谨慎,叹服他们身上流露出的浩然杀气,但,也仅限于叹服,在他眼里,这些无畏的,行事谨慎的,满身杀气外露的北夷勇士,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弹指间,他就可摧毁他们!
惨叫声,刀剑碰撞声再次响过之后,只见月下的阵法中,在这一刻泛出一道道血光,殷红的血水浸透泥土,在阵法中形成条条血河,冷月映照,夭红的光芒冲天而起。
震惊,无以伦比的震惊,显现于诸将领,及阵法周围的兵士眼中。
死了,每一队进入阵法中的队伍,无一存活,全死了!
阿如汗忍不住了,他冲着眼前一脸悠然的白衣,再次厉声吼道:“你说,你究竟要怎样?”阵法太过残虐,阿如汗没法再看着那“吃人”的阵法,将他的勇士一个个地给吞噬掉,甚至于,甚至于连尸骸都未曾留下。
血,借着明亮的月色,他看到的只是满目的血。
他好想冲开穴道,与眼前的悠然男子,做一番较量。
或许,或许他有些不自量力,可让他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的勇士为救他,落得尸骨无存,他做不到!
奈何,他催动真气,一点用都没有。
穴道依旧被封得死死的。
围在重重旗杆周围的诸将领,及精兵,皆双目呆滞,怔在原地。
在他们眼前,就是个空无他物的旗杆林,为何具有那般强大的杀伤力?
诸将领不解,手持兵器的精兵们也不解。
旗杆林中,无埋伏,无刀剑,为何,为何他们的勇士,他们的同伴一进去,就会发疯似得相互厮杀一阵,然后齐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化作一滩滩血水?
璟勾唇一笑,步至阿如汗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颚,淡淡道:“告诉本王,此刻,你可还尽兴?”阿如汗喷火的眸子瞪视着他,一声不吭,璟笑了笑,又道:“当你的兵士烧杀抢掠我北地百姓时,你是不是觉得很自豪?是不是觉得你的兵士全都是草原上的勇士,而我国将士与子民的生命,却如同草芥,惨死在你的勇士们刀下,成就他们在你面前讨赏的功勋,对与不对?”
顿了顿,他松开阿如汗的下颚,转身望向血光冲天的阵法,淡淡道:“相比我国死去的将士和子民,此刻我做得还不够。”阿如汗心中的怒火在此时已平息不少,他冷眸如剑,直刺向璟的背脊,冷冷道:“若是没有奇门遁甲之术,仅两国之间的将士较量,我北夷勇士绝对会踏平你朝国每寸土地!”
“是么?那可不见得。”说着,那摆放在营外大帐中的王者台案,连同台案上的酒水,倏然出现在璟刚才坐的卧榻旁,缓步步至卧榻边,璟坐回刚才的位置,为自个浅浅斟了一杯佳酿,道:“本王既然有能力一人对付你这数万大军,为何还要调动我国将士,前来与你们这些野蛮人拼杀?”宽大的袍袖拂在台案上,衬得他的人,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温文,仿若与挚友闲谈一般。
闲适淡然,优雅尊贵的仪态中,却无时无刻不流露着洒脱不羁之态。
“本王本来想直接杀了你的,并且摧毁你所有的一切,但,为她,本王取消了这一念头!”举起酒杯,朝阿如汗轻浅一笑,然后眸光挪转,淡淡地扫向阵法外的北夷诸将领和精兵,悠悠道:“但你们欠下的债,还是要还的。”话语虽轻浅,威严之气却十足。
阿如汗看着这样的他,目中冷光凝滞,只觉眼前之人,才配掌控天下,才配称之为王。
因为对方无论是仪态,亦或是那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语气,皆令他遥不可及。
“还?你要我北夷还你朝国什么?”良久,阿如汗目中的冷光再次流转,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问璟。
饮尽杯中佳酿,璟眉眼轻抬,扫他一眼,放酒盏至台案上,瞬间脸色一边,起身对着阵法,轻拂衣袖,就见那没入泥土中的重重旗杆,全然窜出地面,化作一把把短小,锋利的暗器,朝北夷诸将领和精兵身上袭去。
转眼工夫,大营中死伤一大片,血雾弥漫,悬在夜幕中的冷月,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变成了血月。
阿如汗站在原地,感受到的只是杀气,磅礴的杀气,宛若怒龙冲天般的杀气,朝他的勇士们席卷而去,他甚至连喊一声快些放箭的力气都没有,便看到他的勇士,接连倒在地上,任满身的血液往外喷涌!
那人,那站在他眼前的白衣,似神明,又仿若妖魔;似月之高洁,又仿若日之威严,令人不敢谛视!
“有本事,你就解了我身上的xue道!”良久,阿如汗回过神,怒视着璟,语声略带讥嘲道。
他不会输,不会就这么输在对方手中,他是草原之王,是黄金氏族之后,绝没理由输给任何人!
璟微微一笑,袍袖在他身上轻拂而过,淡淡道:“不服是不是?很好,现在你可以动了,可以指挥你的千军万马与本王一人应战,来吧!”阿如汗没有搭理璟的言语,试着动了动双臂,确定可以自如地活动,立时,他挥了挥手。
战鼓声,号角声震天般响起。
夜幕陡然间亮如白昼。
那明亮的光芒,那幽冷的光芒,竟来自大营中北夷兵士们手中的兵器,那一把把兵器在月下泛出的冷芒,带着哀艳的死亡之气!大汗有命,他们拼了,是的,他们一定要战胜朝国璟王,为他们死去的同伴报仇,为他们的王,为他们敬仰的大汗,夺回尊严!
草原上的民族,无论是将士,亦或是普通的牧民,皆骑射了得,阿如汗这一挥手,骤时涌上数千精兵,他们整齐划一地拔出背在身上箭筒中的羽箭,搭弦,向璟怒射而来!道道寒凉刺骨的箭光,宛若一团团带着魔咒的云彩,在月色下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它们的目标行进。
如此阵势,璟却站在原地,笑得一脸淡然。
前面数千精兵手中的羽箭射出,他们迅速退下,从后面又涌出数千精兵,他们再次从箭筒中拔出羽箭,搭弦,射向他们的目标——朝国璟王!
密密麻麻,接踵而来的箭雨,穿透皎洁的月色,穿透空中弥漫的血腥之气,带着无尽的凛冽,欲齐射中那袭淡然闲适的白衣。
而璟,看都不看那些袭向他的羽箭,修长的手缓缓伸出,就见那被他前一刻刚放在台案上的空酒盏,现已斟满佳酿,出现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间,他举杯至性感至极的唇边,就算佳酿中有映出那些羽箭的影子,也没被他留意一眼。
阿如汗站在他身后一侧,双拳紧握,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一般。
眼前之人,是人么?
为何面对如此大的阵仗,淡定如初,动也不动?
他就那么自信,那接踵而来的羽箭,不会有一支,甚或是两支,三支穿透他的身体?
然,就在那箭雨最前面的一波距离璟有不到一丈远之际,璟袍袖挥舞,那些齐射向他的羽箭,登时调转方向,朝前一刻发出它们的主人射去!
速度比之刚才,更快,更狠,更为精准!
接着,璟宽大而飘逸的衣袖,再次一挥,那被他用乾坤大挪移转至营外的王之大帐,从正中心、雕有龙形图案的圆柱,再到它周围固定大帐各处的粗壮绳索及结实钢钉,顷刻间齐拔地而起,厚重的毡帐,粗壮的绳索,连带在绳索上的结实钢钉,全绕着那根一成人才能环抱住的圆柱,在空中极速旋转!因旋转带出的凛然风声,真真宛若龙卷风袭来那般可怕,整片草原,整个马雅山,都在这可怕的龙卷风之下,颤*栗起来。
羞辱,这是莫大的羞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