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眼巴巴地又叫了一声。
但杨玦只是径直朝建阳帝走去:“父皇!您明明答应了我,要再等一等的!”
“等什么?”建阳帝终于把脸抬起来。
杨玦盯着他的眼睛,恨声道:“寿春不能去和亲!”
“……”建阳帝没有避开他的视线,但神情有些茫然,似乎真的不记得自己和儿子有过什么约定。
于是,他歪了歪头,唤道:“小祝。”
小祝立刻走回桌旁。
建阳帝又把头低下去,继续拿着支笔,在桌上涂涂画画。
小祝道:“殿下,您说的事,皇上可从来没有答应过您。”
杨玦脸色铁青。
小祝又道:“何况皇上的确也等过了。”
“您不去见帝姬,皇上也没有给帝姬挑驸马,等到现在,也该够了吧?”
小祝的人,只比桌子高一点。
他站在那,只露出一个脑袋,显得古怪至极。
杨玦攥紧拳头:“便是那样,也不该送她去和亲!”
建阳帝涂满一张纸,掀了掀眼皮,斜眼看他。马上就要十九岁的年轻人,说来说去,却只有妹妹。
“和亲是上策。”他澹澹说完,又去画他的图。
小祝在边上附和:“其实殿下心里也明白,皇上送帝姬去和亲,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单单和亲,送个公主过去,根本没什么用。
建阳帝为了和北梁结盟,以夏国旧都作为陪嫁,要和寿春帝姬一同送给北梁。
对建阳帝而言,一个女儿,算什么。
真要心痛,也是心痛他的旧都。
北梁人,可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帝姬,发兵攻打信陵王。
不必小祝分析利害,杨玦也很清楚。
可是——
他冷着脸,声音更冷:“北梁那个老皇帝,可都年近花甲了!”
小祝沉默了一瞬,旋即问道:“那殿下想要怎么做?”
杨玦没料到他会反问自己,一怔:“换个人便是了。”
和亲这步棋的确不算错,但和亲的那个人,不能是寿春。
他一个个数着那些异母姐妹:“谁都好,哪个都一样。”
小祝竖着耳朵,认真地听着,听到后面,发出怪笑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
他沿着长桌,绕了一圈,从杨玦身后,绕到建阳帝身后,又回到原处,低声道:“已有驸马的,杀了驸马送去和亲,也不是不行。”
“年纪太小的,送过去,养几年,应当也不算事。”
“可是殿下啊……北梁那边……只想要寿春帝姬……”
他越说越慢,语气和表情一起变得沉闷而惋惜。
杨玦攥紧的拳头,一下松开了,脸色发白地问:“北梁非要她不可?”
小祝点点头,因为瘦,那颗本来就看起来过大的脑袋,更是重得仿佛要从脖子上断开一样。
“所以,不管皇上有多舍不得,您有多不愿意,这桩婚事,都非帝姬不可。”
桌后的建阳帝,低着头道:“就是如此。”
杨玦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
这屋子里浓郁的香气,仿佛掺了毒。
他后退一步,摇头道:“不行,谁都可以,但寿春绝对不行……”
小祝叹口气,劝道:“殿下啊殿下,北梁又不是什么绝境,帝姬此去,不过嫁人而已。”
“怎么?”杨玦松开的拳头又握起来,“你想说她早晚能回来省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