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传来,萧九郎抬头看去,却是船上针对的双方终于动手。虽然没有来得及看到两个人怎么动手,但是看到殷老夫人正收回自己的左手,想必两个人对手的是掌上的功夫。
一个是白苍苍的老者,一个银满头的老太太,却依然犹如江湖上的解决方式,要以武力来解决问题。两个人的外貌谁看到都会以为弱不禁风,谁知道都是擅长武艺的好手。
萧九郎虽然如今还看不出来好坏,更不知道两个人身手的高低,但是单凭刚刚听到的那声巨响,就知道这动静岂是普通人可以弄出来的。
那个昆仑仙翁威风凛凛的依然站在船舷边,双手负后浑身衣袍呼呼作响,似乎刚刚的动静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一样,但是逆风而立的风姿,当真令人有些仙姿不凡。
而他对面那个拄拐的殷老夫人,脚下不断向后滑动想止步,却也无法止住自己的身形。显然两个人的这下对接冲击力太大,最后却在她刚刚的位置后退了四五步才停住,甚至手里的龙头拐杖紧抵舱板,在船舱板上划出一道两三寸深的痕迹来。
让人心惊触目的是,殷老夫人口里正不断的涌出鲜血来,满是皱褶的老脸立时变得煞白,显然是刚刚两个人的对手接触她已经吃大亏了。她右手拄着龙头拐杖身形半躬,却也止不住浑身微微抖,任谁都知道她应该伤的不轻。好像她那瘦弱的身躯似乎随时会倒下,但是一对老眼仍然恨恨的,看着对面好似没事一般的昆仑仙翁。
她虽然年龄已大,但是年轻的时候家传武学的修炼不辍,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好手。随着这些年修行实力的增加,一身真气自然越来越浑厚。如今身手已然不如壮年时敏捷,可是几十年的真气做不了假。
本来以为自己一身的修为即使不如昆仑仙翁,也不至于会差到哪里去,如今仅仅一招对手,便知道自己错的太远了。虽然看不出昆仑仙翁是什么修为,但是显然自己远远不如他。如果不是自己刚刚出手留了余手,只出了八分的真气,只怕仅仅这一招的反震,和昆仑仙翁劲气的余波,自己就要倒下了。
此刻倒不是想着要怎么反击昆仑仙翁,实在是深知自己远远不是对手。想到如果自己此刻倒下的话,身边的这几个后辈如何自处,殷老夫人心里一阵刺痛,只感觉喉头再次甜,忍不住又是一股鲜血喷喉而出,这次却是口鼻都有鲜血涌出来。
昆仑仙翁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经出手便试出殷老夫人的底细,显然她和自己差距很大。知道殷家这边的人远远不是自己对手,他脸上虽然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整个状态已经可以看出来他的心里,一点都不着急下一步的行动。
原来刚刚两个人说到极致的时候,都已经动了真火无法挽回,何况几十年的恩怨,本来就已经难以化解,自然便要在手底下见真章。结局却是有点不出意外的一边倒,如今看到昆仑仙翁的风头,果然便知道昆仑仙翁不好相与,不然殷家的人也不会回避昆仑仙翁了。
此时虽然还不知结局如何,但是面对昆仑仙翁的风头,殷老夫人两边的那个蓝衣汉子,和白衣少年却抢先挡在了她的前面。
那对青年夫妻也不知道身手如何,似乎却是帮不上忙的,看到如此一边倒的情形,急忙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殷老夫人,却只感觉老夫人随时会倒下去一般。那个小女孩看到老夫人不断吐血,吓得哇哇的哭了起来。
船上的人本来看到老太太被打的吐血,有些人心中有所不忍。不过人家昆仑仙翁这边也是个老头,而且还只有一个人站着这边,加上刚刚看到昆仑仙翁掠上船来的身手,即使只是普通人都知道他身手的不凡,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吱声。
何况这件事情目前又不知道谁对谁错,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虽然有人看着殷老夫人不断吐血,心中顿时有几分恻隐之心,但是双方似乎涉及生死灭门之事,谁敢乱开口说话。
这个时代听到谁家被灭门,似乎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因为各地军阀藩镇混战,许多家族乃至整个地方的百姓,被人一时屠尽了都是有可能的。如果侥幸其中有人逃脱之后,想必心中一定也会想尽办法去报仇,如此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仇恨可想而知了。
如今这个时代在中原各地,百姓要都能如唐国、吴越国这般悠闲生活的极少。就是如唐国如此富庶之地,因为疆域宽广难以均衡,都难免有许多的百姓受难。尤其是自淮北割让周国以来,许多生活在淮北的南唐百姓难免沦丧他国。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又有多少恩怨会继续上演。
“老夫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应该不是殷家的子弟吧,难道你们要替殷家出头,来趟这趟浑水么?”看着船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自己,昆仑仙翁似乎丝毫没有成就感,反而紧紧盯着挡在殷老夫人面前的两个人。
“某家武夷武宣,江湖上的朋友给了个贱名开碑手,虽然修为远远不及前辈,但是殷家老夫人乃是某家姑母。想来当年前辈家族和殷家恩怨纠葛,如今已经极难说对错,但是面对前辈的不留余手,某家在此只好拼死护卫姑母和家人了!”这个蓝衣汉子似乎中气十足,不卑不亢的对着昆仑仙翁,显然他应该也是知晓双方的恩怨。
昆仑仙翁看着面前这个蓝衣汉子武宣,盯着足有几秒出奇却没有吱声,又慢慢的看向那个白衣少年。以他如今的身手和眼力,自然可以看出来这个武宣下盘极为扎实,一对手掌恍如精钢一般细密,手指骨节突兀有力,便知道武宣不是个庸手。
对于自己的仇人,他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殷老夫人虽然当年没有参与自己家族的灭门,但是她夫家长辈却是自己大仇家。这些年来,自己把殷家的人已经消磨的几乎尽了,但是心中的仇恨似乎还是没有减少半分。
当年自己意外得到高人指点,得到了一身超高的修为,本来以为学好武艺可以得报家仇。谁知道等到自己出山的时候,孙家的人已经被后梁朱温灭族。虽然仇人也被灭族,但是昆仑仙翁心里没有半分的高兴,只想把仇恨泄在另外两家的身上。
先后出手对付陈殷两家,陈家没有太多好手助力,自己几乎杀绝了陈家子弟。倒是殷家因为在金陵城居住,自己下手之后无法尽歼其门。他早已经不是十多岁的少年,做事自有论断和决择,就是因为有这种遗憾,才对殷家的报复一直不放弃。
昆仑仙翁也知道自己的身手不可能天下无敌,何况自己的门派乃是在极西北,在中原的话没有什么根基。于是昆仑仙翁想到了一个折磨殷家的法子,便是每年来中原一次,杀掉殷家一个成员泄恨。
殷家因为早已经伤了根基,早已没落了下来。当年得到的刀谱和心法,如今也没有子弟传承。如今哪有心力和昆仑仙翁周旋,唯一的依仗便是如今的殷老夫人,她娘家乃是闽地武夷武学世家,自身还是有些能力的。
不过据昆仑仙翁了解,如今的殷家还真只有殷老夫人一个庶子还在了,就是面前这个青年了。那个美妇和女孩可能就是家眷,看到昔日的仇家仅有这点血脉,昆仑仙翁心中还是多了几分安慰。
但是此刻看到有人出头,昆仑仙翁虽然不会怕事,可是对方有帮手自然要弄清楚来历。
那个白衣少年看到昆仑仙翁盯着自己,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由剑眉一挑没有丝毫迟疑的说道:“某家武夷剑派陈炫,家父武夷剑派掌门剑鹰陈渡飍,乃是上清派听风子道人的弟子!末学后进见过前辈!”
“武夷武家、武夷陈家!”昆仑仙翁喃喃的念叨,蓦地眼中精光大闪,紧紧盯着了两个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他目光缓缓扫过船舱上所有人,心中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看他没有吱声回应这个少年陈炫,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大概过了有一会儿,他却风轻云淡的说道:“一个是武夷山传承佛门绝学的世家,和金陵这殷家乃是几代姻亲吧!一个乃是古武武夷剑派世家,还是和当年参与灭绝老夫明家,那个帮凶建州陈家的分支吧!”他语气似乎冷淡了下来,显然想到了这两个人和自己仇家的瓜葛。
这个蓝衣汉子武宣和白衣少年陈炫没有否认身份,两个人对望了对方一眼,显然对昆仑仙翁的说法有所准备,居然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可是令人意外的是昆仑仙翁没有动作,不知道他心里在酝酿什么,船舱板上的气氛变得怪异了起来。
“这下好玩了!”苏侯忽然轻笑了声,惹得一旁的萧九郎不由一愣。因为苏侯说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没有使用那传音入耳的秘法。萧九郎不知道自己这个师叔这个时候想干嘛,惊讶的看向自己师叔。